“青屏,你去看看,陛下怎么还没来?”
华灯初上,萦素坐在铜镜前,神不守舍坐立难安。
青屏见她这般模样,掩口而笑,口中答应了一声,出门去看陛下的车辇到了哪里。 萦素对着镜中的自己理了一下妆容,她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了。
镜中的女人又是陌生又是熟悉。
她所了解的自己,只有这短短年来的日子,是从自己从石家醒来的那一刻开始。
至于醒过来之前,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样子,自是不曾想起来过。
“或许我不应该再纠结过去,既然想不起来,便这样糊里糊涂的生活下去也好,若真有人惦记着我,那我在尹厅长家住了那些时日,为何却不曾有人回去寻我?”
她一想到自己莫名的身份,心情便有些沉重,抬头看看镜中自己的脸,虽是容颜姣好青春正华,眼神中却总透出一股忧郁哀怨的神情。
萦素忍不住又有些纳闷
“陛下为何偏偏会喜欢我?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见了陛下不是一脸欢喜?是了,陛下昨夜说我像他那个故人,我不过是他那故人的替身罢了。”
正想着,只觉铜镜中有个人影一晃,她回头看去,正是青屏回来了。
青屏苦着一张脸,似是有什么话欲说还休。
“娘娘”青屏犹豫了片许,方道:“方才奴婢在门口等陛下,等到后来,倒是王公公过来传话。”
萦素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不发一言,只等她继续往下说
“王公公过来通传,说今夜陛下不来了,让娘娘您不用等了,早些歇息。”青屏说完话忙低了头,怕看她失望的脸色。
“莫不是今日朝堂上的事太多,未及处理吗?”
听得出萦素虽是这般安慰自己,但语气里却满是失望。
“娘娘,便是奴婢不说,只怕您迟早也要知道,如今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动气,这国君比不得普通百姓家,便是专宠,怕最终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她兀自在那里唠叨,完全不像平日干脆利索的那个青屏的作风,倒让萦素一头雾水。
青屏吞吞吐吐道:“刚才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今日从宫外送进来一个女人,只怕今夜陛下是要留宿在……”
萦素原本拿了一枚簪子在手中把玩,听她说完这句,不自觉手中一沉,将那簪子跌落在地上。
青屏忙俯身帮她将簪子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过了片晌,萦素淡然一笑,似是释然道:“果然,帝王家的恩宠皆是如此罢了。”
青屏想她说的是气话,忙劝道:“娘娘,这后宫自来就是这样,您可千万不要伤心,陛下也是一时新鲜,迟早还要来我们这依云轩的,陛下登基后,您可是第一位侍寝的娘娘那!”
萦素此刻只想起他昨晚那番痴心伤感的话,想起他侧头看向自己脸上的泪痕,想起昨夜两人百般恩爱千种温柔万种纠缠,自己自是一颗心,一个人,完完全全的给了他,没想到昨晚如此那般,今日里他便又有了新人。
“是我错了,我早知道在这宫里,若是谁付出了真心,那便是输了。只是这心不由得我,从见陛下第一面,我这心早就付出去了,是我不自知而已。”
一时间,萦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心却如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枫如今坐在温泉池中,半身露出水面,倚靠在池边的石壁上,任外面寒风彻骨,池中却是暖意洋洋。
今日下午,他全然没有心思去处理朝政,就待在这彩霞殿里听素儿诉说两人离别后的遭遇。没想到她为了躲避战乱竟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也难怪这些年自己遍寻不到她的消息。
若非因英姑病逝,她一个女孩家无依无靠想要来投靠自己,只怕两人还是相见无期。
侍浴的宫女用瓢舀了温泉池中的热汤不断的淋在枫的身上,他猛然间想起昨晚尹素兰为自己暖脚,低垂了头,轻轻的用手舀了水,淋在他的脚腕处。 还记得她看到自己小腿处的伤痕,那眼中的心疼,非是迎合非是谄媚,却满是怜惜。
想到怜悯,他心中一动,自己是这天龙国的君王,别人看自己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而唯独她,好似从未曾把自己当成天子对待,她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寂寞和无奈,从心里生出来的那些怜悯。
他摇摇头,忍不住自嘲苦笑。
素儿没回宫之前,自己心里日思夜想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如今人终于如愿来了,自己脑中却在想另外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