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静好醒来时,君少秦已去上朝,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失足跌下玉阶,小产,大恸而形容憔悴,皇上赐云锦十丈,明珠十斛宽慰。
而朝堂上,却是一场惊天之变,萧道成因“贪生畏死,治军荒废”而被押解到京,宁书远将萧道成贪赃枉法十大罪状于百官面前一一陈诉,这十大罪状,任何一条都足以令萧道成身败名裂,但却没有一条能要他的命,是故萧道成始终是一副安然若素的模样,直到宁书远道出他弑君谋反的阴谋,并言是皇后亲口所证,他才知大难临头!弑君是不赦之罪,即便他有丹书铁卷在手,也只能保自己个全尸罢了!
而素日里依附萧家的那些官员,见萧家彻底完了,就连皇后都“大义灭亲”了,一个个便吓得魂飞魄散的,唯恐受萧家牵连,为了活命,便开始纷纷检举揭发萧道成的罪行,一时间,萧道成的罪状不断增加,竟达到六十八条之多!
哪知,这些人拼命出|卖昔日的主子想要活命,宁书远却不欲给他们活路,当场手持折子,以弑君共谋之罪,弹劾了一大批官员!
未过巳时,朝堂上便不断有官员被全副武装的侍卫拉了出去,立斩不赦,举族不免!行刑的鼓点敲得繁密,血从刑场淌入护城河,令整个帝京都笼罩在血腥的气味里,有胆小的官员,不等刽子手动手,便当场昏死了过去!
自本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惨烈的杀戮,凡与萧家过从甚密的官员,无论情由,无论官爵,皆处连坐,毫无宽悯余地!
至此,萧家权倾天下的时代彻底结束,萧道成一党被全部肃清,君少秦降下圣旨:罪臣萧道成,贪赃枉法,弑君谋反,罪大恶极,然念其是两朝元老,辅佐有功,又有先帝御赐丹书铁卷,故赐其自裁,萧氏一族抄没家产,罢去官职,萧氏子孙虽免去一死,却永不得入朝为官!
一切,尘埃落定。
素来宽和的年轻皇帝偶露峥嵘,终于让满朝文武认清了,他是何等样人!
退朝前,君少秦金口玉言,由诸葛青凤接替萧道成执掌军印,赐封骠骑大将军,并要遵照古礼,为诸葛青凤筑拜将台,设坛祭天,以天子之尊,拜其为将!
“拜将”之说,虽古有先例,但诸葛青凤入朝时日尚浅,于社稷无功,君少秦拜其为将,实在是不合情理,不过,因了君少秦的铁腕,朝野上下,一时也无人敢对此置喙!
乾元殿里,云静好独坐于龙榻之上,轻拥锦衾,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心里正担心着,今天由朱颜扮作“诸葛青凤”替她上朝,不知有没有露出破绽?
这会儿,却忽然有人急急跑入,“娘娘,双喜临门啊!”
云静好被他喊得头昏,还未开口,就听锦儿斥道,“在娘娘跟前,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报信的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的,却笑得像朵花似的,“娘娘,大喜啊,皇上下旨,娘娘今日起恢复自由,解除禁足,又命礼部预备册妃的各项事宜,说三日后是钦天监定下的吉日,要为娘娘补上册妃礼呢!”
他话音落,殿里顿时满是喜气,由锦儿带头,所有人满嘴里都抹了蜜糖般地上前来恭贺,而宫里一向没什么秘密,不出一个时辰,云静好复宠的消息,便传遍了。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如今风向转变,哪有不明白的,都知道萧家完了,皇后虽没被废黜,但没了娘家做后盾,只凭着“大义灭亲”那点功劳,也是朝不保夕的,于是纷纷弃了皇后,开始试探着投靠圣眷深重的云静好。这些人,或亲来乾元殿探望,或遣人送来厚礼,都是口称“恭喜娘娘独得圣眷!”
“独得圣眷?”
云静好扫视着那些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感叹道,“世上果然多有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
锦儿正为她梳头,见她叹气,便道,“娘娘不高兴吗?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后妃能住进乾元殿的,就连皇后,也是不能的,皇上待娘娘还不够好吗?”
云静好微感心烦地将最后一枚珠钗斜插|入鬓,“我没有不高兴。”她转眸盯着锦儿,想了一想,便问她,“锦儿,自我入宫,你便跟在我身边,只是如此下去,也没多大出息,我若求皇上替你寻一个好夫君,放你出宫,你可愿意?”
“娘娘,你……你说什么?”锦儿顿时慌了手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跪下了,语带哭腔地说道,“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云静好摇了摇头,让她起身,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知道的,我并没有将你当做奴婢,让你出宫,也是为了你好,宫里美人众多,新人层出不穷,若哪一天,皇上真厌了我,你跟在我身边,哪会有好日子过?”
锦儿眼中迅速积满了泪水,“娘娘,你是世上最好的娘娘。”
“那是自然。”云静好当仁不让。
“可是,锦儿是不嫁人的!”锦儿犟着脖子,斩钉截铁地道。
云静好一愣,“你……这是为什么?”
锦儿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梳妆台上的珠钗步摇,一边认真地操持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说得慷慨激昂,山河变色,“娘娘不知,锦儿没有爹爹,从小是跟着娘亲长大的,我娘亲跟我说,天下的男人都是王八|蛋,便是个好男人,也只是个好的王八|蛋,这世上靠什么都成,就是不能靠男人,所以,我们苏家的女儿,不靠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