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天没塌下来,地球仍在转动,日子就得继续过下去。
陶秋安花了整天的时间收拾残局,又找出工具箱来,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总算把家里恢复了原样。他长长吁一口气,抹了把汗,躺在刚刚干透的地板上,合眼微笑。
还记得从前啊,他们家里天天都像打仗一样兵荒马乱,陶冶是个家务白痴,试过差点把厨房烧了,陶夏宁是魔头转世,路还走不好呢,就爬到隔壁阳台去摘邻居的胸罩。以前家里不但又乱又脏,还总有一股馊味和尿臊味,有次班主任来家访,从进门到坐下,还不够五分钟就闪人了。
反正他们家没有一点比别人家强,可是对他来说,天底下哪里也比不上。
陶秋安决定到陶冶的老家走一趟,虽然找到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总比什么事也不做要好。但陶冶已经离家多年,从来没见他回去过,而陶秋安手里仅有一个地址,所以要去多久,能不能打听到消息都是未知数。
陶夏宁送他到长途车站,在候车室外面捏着嗓子说:“夫君,出门在外一切要多加小心,莫忘了妾身等你早日归来。”
“娘子保重,来日为夫高中状元,定会赶回家与你团圆,以解相思。”
“夫君,即使你名落孙山,妾身也依然翘首盼着你回来。”
“娘子……”
两人一副深情状凝视对方,随即,同时背过身去,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陶秋安登上了长途汽车,隔着玻璃窗对陶夏宁挥手,心里很舍不得,毕竟他们从小就没分开过。陶冶还取笑过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像仇人,和好以后像情人。
小时候他们打架打得可凶了,陶秋安把弟弟当沙包一样的捶,陶夏宁把他当鸡腿似的啃,直到现在,他手臂上还有牙印呢。不过自从兄弟俩渐渐长大以后,就不怎么打架了,改为枪口一致对外。
来到风情淳朴的南方小镇,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陶秋安决定找个地方落脚。
他为了省钱没有入住宾馆,而是根据贴在路边围栏上的广告,找到了最便宜的住宿方式。三十块钱一个晚上,像集体宿舍,睡的是上下铺,总共有六个床位,厕所公用。
一分钱一分货,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好在住的人不多,包括陶秋安在内就三个人。
“小哥儿,你看起来不像是住这种地方的人啊,怎么啦,离家出走?”
陶秋安瞅着向自己搭话的男人,肥头大耳,满面的油光,小眼珠子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坐到了床上,叠起腿,用挎包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床柱:“是啊,家里人把我赶出来的,因为没钱送精神病院,他们实在受不了我了。”
听着毫无规律的“铛铛铛”敲打声,胖子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其实发病的时候,家里人和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所以一般我不会砸他们的头,就怕把他们砸死了,结果那帮坏蛋连门也不让我进,早该把他们脑袋全砸个稀巴烂,你说对不对?”
胖子千辛万苦地扯出了一个假笑,借尿遁开溜。
陶秋安追着他屁股后面喊:“我还没说完呢,告诉你啊,我通常都是半夜才发病……”
“我、我真的憋不住了,等会,等会再听你说。”胖子啪地把厕所门关上。
陶秋安回自己的床位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他回来,切,怎么能忽悠人呢?这胖子真不老实。
翌日,陶秋安就就拿着地址四处问人,然后白跑了一趟,因为那里被改建成獭兔养殖场。他到处打听辗转多时,也问不到陶冶家人的下落,只知道他们家早就搬走很多年了,不知不觉,十天就过去了。
陶秋安回到了城市,然后才发现,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好像有些事情改变了。
他再次看到陶夏宁和戚凌在擂台上打得难解难分,已经相当淡定了,能一边喝奶茶一边和炮哥扯淡。虽然炮哥赞扬陶夏宁有天分,打拳的实力突飞猛进,但还远远不是戚凌的对手,所以一次次在台上摔得狗吃屎。
十分钟以后,戚凌从后方锁住了陶夏宁的胳膊,结束了这场对战。
“哥。”陶夏宁趴在擂台边缘的绳索上,喘着气说:“我输得好不甘心啊!”
陶秋安知道他争强好胜的性子,无奈地笑笑。
戚凌摘下拳套,踢了陶夏宁的屁股一脚:“想赢?先练个十年再说。”
陶夏宁跳了起来,放出狂言:“十个月就够了!信不信我十个月以后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戚凌嗤笑一声,不跟他争辩。
“切!再来!打不过你也要累死你!”
“你先把气喘顺了再说大话。”戚凌跳下擂台,走去拿矿泉水,顺手抛了一瓶到台上。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情形,让陶秋安有些羡慕,心里酸酸涩涩的。他不晓得自己到底哪里招人讨厌了,戚凌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就连瞧也不多瞧他一眼,活像自己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算了,不想了。陶秋安自我安慰,戚凌讨厌或者不讨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借用琼瑶阿姨的台词,暗恋自己的事,和任何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