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拉粑粑。”
说起来这时代乔露什么都能忍,唯独厕所,一想到就想哭。
和筒子楼一样,上厕所还是得蹲在毫无隐私可言的公共茅坑里。
公共厕所是这个世纪最为标志性的建筑,可以说包揽了七零八零乃至九零后普通人的童年记忆。
可不像三十年后干净的独立隔断间,这种公厕没有隐私性,小水泥房里每个坑位排排坐,只要一蹲下,全厕所的人都能看见你的大屁股,虽说女厕都是女人,难免也会尴尬。更不用说这里不通风,味道大得只是路过都需要捂住口鼻才能忍受。
活在这样的年代,乔露觉得现阶段人生唯一的动力,就是搬进拥有独立卫生间的房子!
“行,让爸爸带你去。”
小家伙下午虽然趴在徐海州怀里哭了一场,并且愿意叫他爸爸,但理智恢复后,骨子里还是害羞的,有点不好意思。
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乔露笑起来:“没事的,快去吧,别憋着。”
小家伙委屈地望向乔露:“妈妈……”
乔露语重心长:“妈妈是女孩子,不可以进男厕所的,安安已经是三岁的男孩子了,再进女厕所会被笑话。”
捏捏他的脸,笑道:“再说了,我们现在有爸爸了,当然要让爸爸带去啦,是不是?”
思来想去是这个理儿,小家伙蔫儿了,耷拉下脑袋:“那好吧。”
抬眼瞅一眼徐海州,他就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那目光柔和极了,一瞬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小家伙迈着小碎步走过去扯住徐海州的衣摆,扬起脑袋,奶声奶气的。
“我,我……爸爸我想拉粑粑。”
徐海州低低笑出来,揉揉脑袋,牵起他的小手。
“爸爸带你去。”
父子俩头一回在公共场合手牵手,这对乔安小朋友来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奇妙体验,刚开始有点不习惯,走了三四十米后逐渐沉浸。
爸爸的手好暖和,好大,超级大!比妈妈的大多啦!
他好奇地捏了捏,徐海州的目光猝不及防拉过来,吓得他吐了吐舌头,不敢乱动了。
徐海州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拉大。
行至院门口,小家伙忽然回头望了一眼,乔露正站在屋门口目送父子俩离开。
乔安害羞地扭过头,心里喜滋滋的,步伐变得轻快,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乔露的视野范围。
乔露噗嗤笑出来——这孩子,别扭又可爱。
“乔露,别傻站在那里,过来聊天呀!”是田家婶子。
乔露笑了一下:“好,等我洗了碗再过来!”
大杂院中心地带种着一颗高大的枇杷树,这果树喜欢在冬天开花,尤其是这个季节,这会儿枇杷花开得正艳,奶白色的小花一朵一朵点缀在枝头,格外漂亮。茶余饭后,大杂院的居民钟爱坐在树下唠家常。
“别看这天儿冷,大伙儿围在一起其实挺暖和的。”边织毛衣边唠嗑,说说笑笑身体都热起来了。
田婶儿热情地把乔露拉到身边坐下,那边有一块长条板凳。
在场大多是叔叔婶婶辈的,年轻人都在家里烤暖,仅有的小年轻是陈家婶子的小女儿陈四美,瞧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苹果小圆脸,单眼皮,穿一身碎花棉袄,看起来很活泼。
刚坐下来就听见她嘹亮的嗓音。
“新媳妇来了!”
乔露冲她笑了笑,以示回应。
“你儿子呢?怎么海州也不在吗?”田婶儿问。
乔露回道:“海州带安安上厕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