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高明的诊断!&rdo;巴渝生赞许。
&ldo;得到了很多提示的猜测而已。你差点儿都将谜底告诉我了!不过,真要确诊&lso;广场恐惧症&rso;,我这样的江湖郎中可没发言权。&rdo;那兰说。
&ldo;游书亮这样的郎中算不算有发言权?&rdo;游书亮是江京精神病学首屈一指的专家。
&ldo;游书亮?哇,那是一锤定音了。&rdo;那兰又一怔,&ldo;你看来刨过这位奇才高人的老底?&rdo;
巴渝生正色说:&ldo;不挖老底,怎么敢去请教他如此机密、和案情如此密切相关的问题?他本人背景很干净,家庭情况也很简单……&rdo;
&ldo;你一定要我一个人去?&rdo;那兰再问。
&ldo;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但或者你、或者我,只能一个人去。&rdo;
那兰踌躇片刻,说:&ldo;好,就听米大师的话一次,我去,去解这个只有我能解开的字谜。&rdo;
10顾庐多谜
巴渝生提到的那位奇人名叫楚怀山,住在文园区音乐学院附中家属区的一座两层小楼里。那兰下了出租车,走在细雨梳洗下绿意盎然的小区,感叹这真是大都市里闹中取静的无上地段,揣测这位高人要不就是音乐学院附中资深的教工,要不就是有万金家财,才能住在这等佳境。
85号,这是巴渝生给她的门牌号码。小楼那比较罕见的鲜亮橙色外墙似乎粉刷过不久,但从台阶的磨砖和檐角一处新漆未能遮掩住的斑驳,那兰猜这是那种老式洋楼,并非寻常的旧公房。她再揣测一下,能住这样的独户小楼,如果楚怀山和音乐学院有渊源,那也是高层的关联。
揿响门铃,门内脚步声响起,是下楼梯的鞋声。
脚步停在门后,猫眼观人。
那兰微笑,耐心地等。
门开了,却只开了一缝。
那兰继续等了一阵,等着开门人的询问或者致欢迎辞,但足足一分钟过去,门没有大开,也没有人现身。
&ldo;楚老师!&rdo;那兰提声呼叫。
没有回答。
那兰又静静等了一阵,终于,等到了她的极限,她叫了声:&ldo;楚老师,我进来了!&rdo;在门垫上仔仔细细将鞋底水蹭净,推门而入。
门后是空的门廊,唯一接待她的,是门廊两侧墙上挂着的吊兰。
刚才分明听见脚步声,到门廊后,就消失了。仿佛脚步声的主人,突然散在淡淡的兰花香氛中。
&ldo;楚老师!&rdo;那兰又叫了一声。
当然还是没有回答。
向右有间屋子,从门廊站立处,那兰可窥一角,入眼是一台红木的茶具柜,精致的陶瓷错落。从地砖看,像是厨房。
向前步,就是楼梯口。最底层的梯阶下,摆放着两双绣花布拖鞋,看大小花样,一双是男式,一双是女式。男式鞋是青布面,上绣水墨峻岭,山下有江,水中渔船一叶;女式鞋是淡紫色,上绣水墨兰花。
那兰略略一怔,在门廊口脱下皮鞋,走上前,穿入那女式的拖鞋。温软的感觉,如踏在云端。
轻轻走在楼梯上,脚下是细细的吱呀响,仿佛在告诉她,这楼梯也到了古稀之年,朱褐色的楼梯扶手写满陈迹,着手却光滑而无磨砺感。
越往上走,早先在门廊里就洋溢的兰花香气也越来越明显‐‐兰花的芬芳,不是越多就越浓重,而是越多就有更馥郁的清新之气,越令人心神俱宁的恬淡愉悦。那兰忽然觉得,刚才初至陌生之地的一点点紧张,已经化尽。
楼上有三间屋子,但只有一间开着门。那兰在半开的门上轻敲,无人应,放纵自己向屋中探视:第一个印象,这明显是间书房……或者画室……或者琴房。居中一张长桌,摆放着一个笔架,架上垂着大小不一的七八支毛笔。笔架边是一方砚台和一摞宣纸。桌子的另一侧立着几块印石,一只木盒开着,让三根粗细不同的篆刻刀斜倚着。书桌的不远处,坐落着两盆看上去尚未完成的根雕。一边墙角摆放着一个琴架,一把古琴横着,边上竖立的置琴架上固定着一把大提琴,琴边靠着一把圆号。琴架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根洞箫,一根黑管。
书房的一壁是连到天花板的书柜,放满了各色书籍。那兰目光所至,《陕西民间剪纸大全》、《线性代数》、《江京海洋生物研究所年鉴》、《多情剑客无情剑》、《datag,ference,andpredictions》,大概是天下最杂的书籍收藏。
然后那兰看见了她。
那是一幅画。走近看,是一幅油画,占了书柜的一格。画上倾国倾城的女子,天然的惊艳,没有一丝粉饰,雪白宽边的太阳帽,洋红色的连衣裙,看样式,是上个世纪的,70、80年代?
将那兰的目光如磁石般牢牢钉在画布上的,是那女子眼中的淡淡忧伤。
&ldo;她是我妈妈。&rdo;
那兰被身后的声音一惊,回首。一位瘦高的男子,一双和画中女子同样带着淡淡忧伤的双眼。
&ldo;我照着,我妈妈以前,一张照片,画的,见笑了。&rdo;他说。
&ldo;抱歉,我并不是想偷看……不管怎么样,我很不礼貌……&rdo;那兰不知该怎么解说。
&ldo;应该抱歉的,是我,是我不礼貌,在先,没有迎接客人,招呼客人。&rdo;那人走上前几步。微卷的黑发,苍白的脸,俊秀清瘦。那兰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