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谁不知那周放是你的门生,你俩一个鼻孔出气。依我看,言不属实、颠倒黑白、包庇旧部的当属蔡明和——你!”成王爷萧煁最见不得蔡明和每每出来搅局,这厮口蜜腹剑,玩弄权柄,实属社稷之蛀虫,当下怒喝道。
“成王爷这般说辞,恕卑职不敢苟同。蔡相身为宰执十几年,兢兢业业,处事周密,深得圣眷,于国于民有大功,乃是肱骨之臣。成王爷却几次三番,无故刁难,不知是何居心啊?”刑部尚书曾泰忠迫不及待站出来,反将成王一军。
“哼,好一个肱骨之臣啊!自蔡明和当政以来,我大梁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几年向邶国弯膝求和,割让出去的地,都顶得上两个冀州了!我在此撂下话,蔡丞相,还有曾尚书,你们对得起前方浴血奋战、保境卫国的将士吗?对得起北疆百十万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老百姓吗?我看你们就是崽卖爷田心不疼!”成王爷本就性子刚烈,一语便被激出了火气,跳着脚骂道。
“成亲王,你。。。你欺人太甚!”曾泰忠气得浑身似筛糠般抖了起来。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肃宗嗅着大殿上愈来愈重的火药味,不得不怒喝一声,压制下来。
言毕,大殿又复归于平静。
“我们今天商量的是冀州之事,其余的话休再提”,皇帝龙目一瞪,面色肃整,威严的眼神扫过前排的重臣,在萧煜和蔡明和身上顿了顿。
“皇上所言极是,诸位大臣都先冷静,大家同朝为官,皆是天子门生,有事好商量嘛”,吏部尚书张维安立即出来,笑呵呵地圆一句,极力做他的和事老。
肃宗一看,呵,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老好人站出来了,倒是个机会。
“刚刚诸位爱卿说了不少,朕也听了不少,我大梁朝廷一向讲究公平公正,当赏则赏,当罚则罚。至于冀州之事,孰对孰错,朕派人去查一查,自会分明。”肃宗端起御案上的清茶,轻抿一口,幽幽道,“张维安,你这个老好人,身为吏部尚书,高居二品,主管官吏之考核,朕就命你为钦差,前往冀州督办赈灾事宜,并看看这周放所言是否属实。若查出是陈元稹的过失,朕赏你;若查出是周放的罪责,朕也赏你;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哼,朕便拿你是问!”
“啊,这。。。这”,张维安削尖了脑袋,也想不到圣上把这烫手的差事派给他。
“怎么?你有异议?”肃宗左眉一挑,语气高了三分。
“臣不敢!皇上将此事吩咐于臣,乃是对臣莫大之信任,臣即日动身”,张维安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陈情表忠心,唯恐开罪了圣上。
“哼,便是这般,最好不过”,肃宗眼神微凝,淡淡一笑。
事毕,大臣们又是一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万岁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日里对张大狐狸不理不睬,不管不问的,今儿个怎么拿捏起这老家伙来了?
而张维安身后的吏部侍郎郭超更是大为不解,一向性子宽厚的皇上怎么突然为难起张大人——这个老好人了呢?不应该,不应该啊!
登州,绥安郡,董县郊外。
东边红通通的太阳露了半天的脸,冷风拂过小河两岸。一艘小渔船翩翩而行,逆水而上,船头立着一个俊朗少年,身着百色半旧大袄,下面半露白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灰鞋,越加显得相貌奇伟,面质如玉。
“孤舟漂泊忧愁满,阅尽冬色心渐寒”,少年沉思片刻,幽幽地吟了一句。
这小小一叶孤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啊。
船尾撑竹篙的萧剑望着那负手而立、满目愁绪的主子,轻叹一口气,埋下头去,像蜻蜓点水般左右拨动,船儿不偏不倚,不快不慢,直直地向前行着。
“咦,有鱼!”少顷,眼尖的萧剑猛地瞅着一抹银色影子,随即手上发力,一道真气劈入河中,顿时溅起层层浪花,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被掀上了船,摇头摆尾乱晃荡。萧剑瞥了一眼,忙用手去抓,不料鱼身太滑,他又太过大意,竟是让这小小的鱼儿挣脱开去,一哧溜地逃回了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