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赖在这?自己死远一点不好吗?高明退回到房间收拾东西。衣裤、清洁用品、药、电脑、鼠标,全都一股脑塞进书包里。环顾四周,他看到床头充电线上插着自己屏幕碎掉的手机。他又想起在医院的事情。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这么暴躁失态?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会伤到陈贤……走吧,高明,走吧,有点远滚多远。陈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改ppt,突然听见门锁的响声。他光着脚跑出去,家里找不到那人的身影。陈贤慌了,开门追出去的时候,轮椅已经进到了电梯里。他不管不顾地伸手进电梯门缝里阻止它关闭,用力推开门挤了进去,拽住高明扶着轮椅的左手。“你干什么?”高明使劲甩手想挣脱。“你去哪?”陈贤更用力地握住他。“你管不着!”“我怎么会管不着?我是你的意定监护人!”“你给我把协议找出来!少拿这一出来压我了!”“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陈贤没理他,不依不饶地重复问。“我说了你管不着!陈贤,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凭你是我的老同学?朋友?室友?”“凭我是你哥!”“呵!”高明侧过脸轻蔑地笑了一声:“我姓高,你姓陈,任谁都知道我们不是兄弟。”面对持续闹情绪的高明,陈贤皱着眉,烦躁又无助地沉默着,只用沉重的鼻息回答他。“你到底当我是什么?”轮椅上的人打破沉默。陈贤不解:“你说什么呢?”“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给我有希望的错觉?”“什么希望?兄弟也是你说的,爱不爱也都是你说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在给我们下定义。”“是啊,没错。只有我有感情!我忘了你本就是个冷漠的人。我一定是烧昏了头,以为你变了。”看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陈贤害怕他身体再出问题,想让他先冷静下来。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高明,你在闹什么?”“你真的不懂吗?”轮椅上的人使劲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珠再掉下来。“我在这,不是图你能照顾我。陈贤,我爱你。我知道我能做的太有限了,但我也想给你我能给的一切。可你……你根本不想要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想要啊。”陈贤呆住了,头皮发紧。电梯在摇晃着下降。他无言以对,感觉浑身发冷,拉着高明的那只手都变得感觉不到了似的。“你不能接受我,是因为我残疾了吗?”“不不,不是的。”陈贤一个劲地摇头。“那是因为我是我咯?”“别这样……”陈贤好像在祈求他。“你爱我吗?贤哥?”陈贤张了张嘴,又狠咬住下唇。此情此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看他欲言又止,高明都要憋死了,急躁地追问:“那你为什么要留我啊?因为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吗?”“你住嘴!别老咒自己!”“如果只是麻烦,那我没道理在你身边。”“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地面,打开了门。“放开!我不能这辈子一直依附着别人过活。”高明扬起了手,这次甩掉了他。“别走,高明。”陈贤没有再伸手,只是用落寞的神情和语言求他。“不是你说的吗?我想搬出去住也随我。”陈贤怔怔地望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是我说的。”他声音温和了下来,好像不想挣扎了,“你是自由的,高明。想怎么折腾都随你,但别把自己再弄病了。”“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高明歪着头,倔强的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多希望陈贤能给他最后一点点希望,他祈盼地看着他,道:“你要是爱我,就跟我出来。”高明说完,推动轮椅出了电梯厢。走廊的灯泡坏了一个,光线很是昏暗。那个站在明亮的电梯里的人,两脚分别跨在轿厢内外,听到自己的话完全僵住了,犹豫着没有迈步。“别这样,你别逼我……”陈贤垂下了头。光照到高明写满失望的脸上,惨白惨白的。他操控着轮椅向后退去,逐渐变成了大门口的一个黑影。“陈贤,你还记得你家门口花坛里那条狗吗?”高明的声音从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又悲伤。“什么狗?”高明看着他冷笑了一下。“没什么狗,我就是那条狗!”齐增五anser铁闸门在身后关严,仅存的温暖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高明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快速划着轮椅远离那个让他伤心的人。他拐了几条街,手上没了力气,背也疼得他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