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中午,厉蓉蓉便关了店,让大家早点回家吃团年饭。照江之寒的建议,每个人还或多或少拿到了一个过年的红包,高高兴兴的走了。
前年外公去世以后,江之寒家的四个老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走了。母亲家虽然有些兄弟姐妹,但每年大年三十,江之寒家都习惯一家三口过一个简单而温馨的年,这样比较自在也比较随意。
爆竹,魔术弹,冲天炮,还有地老鼠这样的东西江之寒已经买好了,就等着守岁的钟一响,就可以出去放。母亲顺便在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些菜,就拉下书店的卷帘门,锁好了,又拜托旁边住家的人帮忙看一下(害怕晚上燃放鞭炮的时候起火),就回家做年夜饭去了。
晚饭还是很丰盛的,父母都上了阵做菜,连江之寒也贡献了一个菜。
厉蓉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的?从来没见你炒过菜。”
江之寒回答母亲说:“炒一般的菜嘛,不就是油盐放放,加些调料,火上炒炒,有什么好难的。前几次做,也许火候调味不到位一些,慢慢试验一下,就和做化学实验一样,不就好了么。”
厉蓉蓉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是,你能干,现在什么都会。”
年夜饭是鸡鸭鱼肉都齐全的,尤其是鱼不能缺,取的是“年年有余(鱼)”的谐音。父亲的拿手菜贡献的是白斩鸡,凉拌三丝,和香酥鸭,母亲做了鱼香肉丝,清蒸鲫鱼和鱼丸汤,留给江之寒的就只有简单的炒青菜,搞的江之寒很是不满,因为没能显示出自己的技艺。
吃年夜饭之前,母亲有她自己一套祖辈传下来的仪式。她拿出来几个酒杯,倒上酒,再拿来几个空碗,放在一边。然后闭上眼睛,很虔诚的说:“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所有的老人家们,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吧?有什么事情要托梦让我知道。今年我们很好,生活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是大年三十,请你们来一起喝酒吃菜,保佑我们一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也就好了。”
以前母亲做这个的时候,江之寒总觉得极度的好笑,他可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但今年的江之寒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他看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母亲,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佳节的夜晚,想起过世的父母,一定是一件难过的事吧。
厉蓉蓉祈祷完毕,又去给家里贡的菩萨上了柱香,回到饭桌边,说:“好了,开始吃饭了。”看着儿子,问:“哟,今天怎么没笑你妈?”
江之寒不说话,轻轻搂了一下母亲的腰。厉蓉蓉感慨道:“你今年真是长大了。但愿我们家,明年也和今年一样顺吧。”
吃完晚饭,就视的时候了。春节联欢晚会作为世界电视史上绝无仅有的节目,占据着这个夜晚几乎每个家庭的电视频道。江之寒向来对春节联欢晚会不太感兴趣,那种堆砌的华丽和正面题材的搞笑,都让他觉得难以适从。
厉蓉蓉过去是对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比较感兴趣的。她告诉江之寒说,第一届晚会的时候,你还非常非常的小,完全看不懂。但对我们这一代来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娱乐节目,那种震撼是你难以想象的。后来的日子里,文艺生活渐渐丰富了,但春晚对于厉蓉蓉,更像是一种传统,一种仪式,需要年复一年的继承下来。
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已经有人零星的开始放起爆竹来。厉蓉蓉坐在沙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江之寒问她:“妈,你干嘛呢?”
厉蓉蓉看看窗外偶尔飞过的烟火,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放爆竹的太多了,很容易引起火灾。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书店,里面好多库存呢,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
江之寒理解母亲辛辛苦苦做起来这么一个事业,做的越好越担心哪天就会有飞来横祸,便安慰她说:“那个地方平时人虽然多,今晚却是没有人的。最近的居民楼也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吧,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不是拜托附近有家人帮你看着吗?”
厉蓉蓉说:“话是这样说,他们能帮什么忙呢?真的有什么事,就算打个电话来,我们赶过去也就晚了。”
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厉蓉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坚持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得去看看。”
江之寒说:“12点我们不是还要放爆竹,迎新年吗?”
厉蓉蓉说:“你和你爸放吧。我一个人下去守着,过了放爆竹的时候,我就回来。”
江之寒看她坚持,只好妥协道:“大年三十的,怎么能不在一起呀!干脆拿着爆竹,我们三个一起下去吧。”
江之寒从家里找了两把伞,让父母打上,以防被高楼上不时飞下来的鞭炮烟花打在身上。三个人急匆匆的往书店赶去。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
厉蓉蓉说:“后面仓库里面还有一台小电视,不如就在后面看最后的倒计时,然后出来放爆竹。”于是三个人也没开书店的门,绕到后面存货的小仓库,开门进去坐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零点,很多性急的人已经不管不顾的冲到阳台上,开始放起鞭炮来。噼啪啪的声音先是零星的,一会儿的工夫便传染开去,四面八方响成了一片。父亲开始把买来的千响鞭炮拿出来,理顺了,把点火的引绳找出来,准备过一会儿就去燃放。
江之寒笑着说:“妈今天这个建议还真不错,到书店来放鞭炮,明年生意一定红红火火的。”刚说完,鼻子里闻到一股焦味。江之寒现在的五官都很灵敏,他噌的站起来,推开门,看见屋旁边的小灌木丛已经有火烧起来了。江之寒回头招呼父亲去拿墙上的灭火器,一个箭步冲出门,打量了一下,还好火势很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火是被哪儿飞来的烟火引燃的呢?江之寒四处看了看,西边离书店最近的居民楼也有好几十步,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时候,并没有见到有鞭炮或者烟火向这个方向飞来。江之寒正疑惑间,父亲已经拿着灭火器冲了出来,一阵白雾以后,火势就灭了。
没想到火势刚灭,一颗绿色的魔术弹越过前面的屋顶,又落在了灌木丛附近。江之寒抬头看魔术弹飞行的轨迹,却是从店面前面过来的。江之寒飞快的冲到前面,书店前面的街道很空旷,因为这里是商业区,大年三十的晚上并没有人停留在这里。这时候,却有五个人站在书店的前面。有四个人手里拿着冲天炮或者魔术弹,其中三个人平端着,往书店的卷帘门射去。还有一个,在朝着空中射,刚次那几魔术弹大概就是这个家伙打过来的。
他们是故意的!这是江之寒的第一个反应。想到如果没有母亲的坚持,书店可能已经被一把火烧掉了,江之寒只觉得一股怒火充满着胸间。“不要跑!”江之寒大吼一声,人已经冲了上去。
那几个家伙看起来是喝醉了,一个个醉醺醺的样子,说话大着舌头,站在那里也有些东倒西歪的。其中一个大笑道:“这个家伙说什么?不要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呃。拿冲天炮射他。”便有一个人端平了冲天炮,射了一枚出来。
冲天炮斜斜的从江之寒的右肩上方飞了过去,江之寒毫不理会,已经飞快的接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和持枪的二王近身搏斗过以后,江之寒心里对这几个醉醺醺的混混模样的人已经不太放在心上。身子欺进第一个人的身边,江之寒斜掌成刀,劈了出去。由于害怕自己分寸掌握不好,江之寒没有取颈部的动脉,而是一掌切向那人的手臂。那人举手来挡,江之寒一转腕,切在他的肋骨上,那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江之寒本着战决的想法,飞快的冲向第二个人。这一次江之寒用的是对付二王的帮凶的手法,两只手搭上他的右手关节,一扭一转,那人的肘关节被卸开,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江之寒闪电般的解决掉两个人,剩下三人酒已经醒了不少,早已丢了手中的爆竹,往兜里去摸匕,却忘了“兵贵神”的道理。江之寒飞快的解决掉了第三个人,剩下两个才拿出了兜里的匕。
江之寒毫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匕,化掌为拳,击向对面男子的面门,那人举起匕一撩,却没想到上面的却是虚招,江之寒一记撩阴腿,已经把他撩在地上。最后站着的那位,吼了一声,一刀刺了过来。江之寒眼睛紧盯着他的肩和手,身子往左一侧,让过了这一下。那人欺上前来,又是一刀。江之寒却是并不慌乱,踩着步子往后退,连着让开了他四五下扑刺。待到对手一个动作力用大了,江之寒瞥准了机会,让过当胸一击,擒住对手的右手手腕,把匕下了下来。接着一个肘击,那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江之寒已经放倒了五个对手,包括两个拿着武器的。固然占了对方估敌不足,醉酒后又反应迟钝的便宜,但终究靠的是这几个月的苦练。江之寒手上使的并不是杨家拳,而是老爷子教授的一套简化适用的格斗和擒拿工夫,步法上倒是用了几成杨家拳的真传。江之寒想到老爷子说过十年苦练通常才能让拳法真正用于实战,自己三角猫的工夫,倒是不到半年就经过三次实战考验了,所幸的是对手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
江之寒回头看到父母已经走了过来,对他们叫道:“这里没事了,报警吧。”看见个家伙想要站起来,上去补了一脚,他就乖乖的趴了回去。
两分钟不到,灯光阴暗的街道上,就有手电筒的强光射过来。江之寒咪起眼睛,看到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正走过来的出警度还挺快嘛。江之寒想道,但马上意识到他们不的人出警都是坐特别的警车的,这个地方街道宽畅,没道理会步行过来。
三个警察走到近前,领头的一个肥头大耳,还腆着肚子,走了一段路已经有些气喘。江之寒心里想,也难怪社会上如今对公安系统有些成见,这个形象实在是不象精干的执法工作人员。
胖头陀(江之寒给他想的外号)威严的质问道:“怎么回事啊?”
不等江之寒开口,躺在地上的一位已经爬起来,指着江之寒说:“他打人”,摸着自己的肋骨,呻吟道:“我的骨头好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