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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桂姨娘（第1页）

出了门，海棠便随着丁香去了偏房里，看丁香几次欲言又止，海棠主动说道：“丁香姐姐，我方才见了夫人姑娘，只是想起了早逝的双亲，才止不住地伤心了，不过我保证没下次了。”

丁香看着信誓旦旦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弹了弹她的脑门，道：“跟我保证作甚，主子仁厚，我们可不能没了规矩，好在夫人不怪罪，下次机灵点。”海棠用力地点点头。

她不会了，不会再哭泣，不会再那么没用，她早就没资格叫娘亲了，在她亲手端给汤药害死娘亲之后，她现在只求她能安康太平，再不被那个贱人伤害。因着自己的缘故，这一次桂姨娘并没有成为三姑娘的救命恩人，自然无法亲近，所以呢，命运的轨道已经改变了，那就看她如何在这错杂的轨道里将仇人覆灭吧。

圣上今年五十寿诞，如今天下太平，未有犯乱，国泰民安之下自然是要普天同庆，明日就是圣上寿诞，京里贵胄自然少不了进宫贺寿。老夫人携侯府夫人进宫自然避免不了。

海棠已经适应了几日，作为一个十岁的小丫鬟，她每日卯时起身，打好热水在门口递给映月，然后收拾苑内的杂草，三姑娘的房间她是进不去的，所以目前她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成为三姑娘的心腹。

说来不知是不是天生就该丫鬟命，她竟然无比适应自己的活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竟然还要自己去除草，当然自己也是怡然自得的。

自从三姑娘落水后，华彩苑的守门婆子就被换掉了，夫人狠狠发落了两人，因着姑娘出门她们竟然不知去向，这才惹恼了夫人。新来的王婆子和李婆子长得壮实，是夫人特意从庄子上请来的。

因丁香素来照顾海棠，如今海棠已与她甚是熟稔，这日一早，夫人和老太太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宫去了，留下一干姨娘姑娘，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海棠沉寂的心有些兴奋，要来了，终于要来了。

三姑娘在自己房内用过早膳后，有些懒懒地倚在窗边，映月和映竹对视一眼，上前道：“姑娘可是觉得无趣，不妨出去消消食？”

顾青云一听瞬间有了精神，不过想到娘亲临走时的吩咐，迟疑道：“我早想出去溜溜了，可是娘亲说我身子未好利索，不能出院门。”

映月一听便知这姑娘的性子，便道：“夫人也只是担心姑娘磕着碰着，姑娘小心些自是无碍的，况且这苑里都是姑娘的人，姑娘吩咐一声，谁还能去告知夫人不成。”说着，有意无意看了看外间收拾的玉兰和丁香。

顾青云本就听不得别人鼓动，瞬间便下了决心，把丁香玉兰支回屋里去做针线，领着映月映竹便出了房。

海棠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边拔着早已溜光的杂草，一边向苑门口溜了过去，在顾青云到门口的时候，海棠正好出现在视线里，也许是自己与自己的感应，当顾青云看到海棠的时候，就想把她带上一起出门溜溜，映月见是那个坏事的小丫头，相劝住，映竹一个眼神制止了，无妨，一个小丫头而已，就这般，一行四人出了门。

状似是顾青云想往哪去走哪去，实是映月领着顾青云在往梨园靠近，一路行来，府上的婆子丫鬟大多躲懒去了，顾青云走着觉得好生无趣，道：“海棠，你素日里干些什么？”

海棠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听见问话，回道：“姑娘，奴婢平日里干些粗使的活计。”

顾青云水灵灵的眼里充满了疑惑，海棠继续道：“给姑娘烧水，给院里除草。”

顾青云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女孩，她的脸色有些蜡黄，像是从小没有吃好的缘故，小巧的脸蛋看不出来哪里有肉，黑而浓的头发被束成两个双丫髻，宽大的衣袖里小胳膊若影若现，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怜惜，许是平日里身旁的几个不需自己照样好过，而眼前这个小女孩与自己一般大小，却委实像是受了虐待，正想说点什么，便听到映月她们给桂姨娘请安。

顾青云回望去，看见桂姨娘和五妹妹正提着食盒站在梨园门口，看见她，桂姨娘一脸温柔，微微欠身，“三姑娘好。”顾青如也一脸甜甜地问候，“三姐姐好。”

顾青云回了一礼，有些欢喜地道：“姨娘和五妹妹是要去哪？母亲拘着我好几日，都不曾出门，我快要闷坏了。”说着，便奔向了桂姨娘母女，那态度虽然不如之后自己对她的全然信任，但也毫无隔阂。

视线里出现了那一个人后，海棠感觉全身都在颤栗，都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她狠狠地低着头，努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她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就算冲出去撞死那个贱人都撞不动，赔上性命也不行！此时此刻，真正的面对仇敌，海棠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多么渺小，一个十岁的身体，一个十六岁的灵魂，竟然找不到可以报仇的方法。

等海棠回过神来，已经跟着顾青云来到了梨园的正厅里，桂姨娘放下食盒，一一拿出食盒里的小点心，那一个个精致小巧的点心显然是用过心思琢磨的，她不就是惯用这招来笼络人吗？面对侯爷的温柔小意，时不时送上亲手做的糕点，再加上一副精致的皮囊，怎么会不把人迷惑住。

显然，目前的顾青云很受用，喜滋滋地吃着各色糕点，桂姨娘在一问一答间将夫人房里的巨细都掌握了。原来，旁观者清竟是如此，曾经的自己还真是傻。

桂姨娘边说边瞧顾青云的眼色，见她一脸天真毫无所知，便放下心来，但是，余光瞅见那个站在角落的小丫头，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却笑道：“三姑娘，这小丫头面生的很，怎好似没见你经常带出来？”顾青云笑道：“姨娘，这次我落水，多亏了海棠这丫头救我呢，当日出门，见她闲着，便叫她随着，没想到还派上了大用场。”

桂姨娘眼波流转，心下一惊，面上不显，道：“原来是这丫头，可知当日姑娘因何落水？”

顾青云摇摇头，道：“那日出去，想抄池边的小路，没曾想池边打滑，便滑进了池里。”

“那可真亏了海棠这丫头，海棠。”说着，桂姨娘起身走向海棠，很是感激，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子，塞到海棠的手里，眼神诚挚道：“快拿着，多谢你救了三姑娘。”

海棠似傻愣住了，看了眼顾青云感动的样子，赶忙回道：“姨娘折煞奴婢了，姑娘的命本金贵，奴婢侥幸才救得姑娘。”

“若不是你，姑娘还不当如何呢！可恨我当日去晚了，不然姑娘哪会受这罪。”缓缓又道：“那日，附近可有其他人？”

桂姨娘直视着海棠，一股压迫便随之而来，海棠面色不改，丝毫不慌张，只是傻愣愣地回道：“不曾见有他人，奴婢在一旁看姑娘跌进了池里，便跳进去了，自己都扑通扑通沉下去了，过了会才想起自己会凫水，这才冒出了水，救起了姑娘，喊了好一会才招来几个婆子。”

桂姨娘不动生色地审视着海棠，见她一脸无害，毫不慌张，眼神纯净，心下有了计较，便回了顾青云身旁，一脸忧道：“姑娘身子可还有不适？”

顾青云见桂姨娘又是担心自己，又是赏赐海棠，早已感动得不行，起身走到桂姨娘身边，软绵糯语：“姨娘不用担心，我身子已经大好了，明日就可与五妹妹一道去万寿堂请安了呢！”

顾青如一脸打趣道：“三姐姐好了姨娘才不用担心呢，这几日夫人不让我们探望姐姐，姨娘夜里都没睡好，恨不能替三姐姐受苦，我这个妹妹瞧着都吃醋了。”

顾青云看着桂姨娘，这个府里最美的女人脸色有些憔悴，早就信了，一把扑进桂姨娘的怀里，“姨娘，云儿知你对我好，云儿最喜欢你了，你也要保重身子。”

桂姨娘搂着顾青云一脸温柔，“姨娘知道。”

屋里一片温馨，只有退到角落的海棠嘴边泛起冷笑，好一对捻唱做打的母女，三言两语就让顾青云把生母的辛苦照料疼惜抛到了脑后，只记得眼前这个桂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