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钟头就要下班了。黄蕾躺在长沙发上,两条细长的腿,搁在沙发扶手上,一头披肩长发挡住了半面孔,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全作协明年的创作计划。当她翻看到马文儒那一页时打住了。全作协的男人,在黄蕾的心目中,马文儒算得上半个正经男人。他没有寻花问柳的风流史,没有见了女人色迷迷的目光,更没有和女人打情骂俏的轻浮举动。尤其是他这几年出的作品,令她刮目相看。但是,老马不寻花问柳,不是他主观意志的约束,而是生理那个功能不争气。要是他功能强大,武器坚挺呢?说不定早就出事了。所以,将马文儒称作&ldo;半个正经男人&rdo;,并没有委屈他,是求真务实。
黄蕾想着上午去&ldo;不见不散&rdo;茶社找老马的情景,老马压根不让她进去,很值得怀疑。本来,她借填写创作计划表为名,想看看和老马喝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岂料老马早有戒备,在门口给挡了。当时,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在茶社里走过,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现在,她仍然扫兴。老马心里一定有鬼。这个老家伙,怎么敢做不敢当,我黄蕾还会坏你的事吗?不挡别人的&ldo;财路&rdo;,不堵别人的&ldo;色路&rdo;,这是我黄蕾做人的起码原则。马文儒,你小瞧我了。
忽然,黄蕾又想到老马那个早已衰竭生理功能。那个女人凭什么跑到作协来找他?他凭什么请那个女人喝茶?是因创作而采访?如果不是,又是为什么?是&ldo;帕拉图式&rdo;的男女交往?这一连串问号,黄蕾无法找到答案,觉得想这些问题很无聊,趣味也很低级。于是,她抛开了老马,又想起了老胡,大江集团的总裁胡大江。
黄蕾与胡大江纯粹是&ldo;一见钟情&rdo;和&ldo;一夜之情&rdo;。可仅仅&ldo;一夜之情&rdo;,就被胡大江的老婆逮了个正着。真是运气不佳,倒霉透顶。按道理,胡大江是他的学生,因胡大江正利用业余时间在南大进修文学硕士的课程。一个腰缠万贯、事辉煌的富翁,不甘落伍、孜孜求学的本身就引人注目,何况他是当今市场上一个叱咤风云的头面人物?今年九月上旬,文学院邀请黄蕾去给进修班学员讲课,讲课的题目是《当代文学和当代性文化》,仅仅从字面上来看,这个选题就有着巨大的诱惑和卖点,还没开讲,课堂里就挤得水泄不透,好多人还在教室后面加了座。
黄蕾走进课堂时,众学员顿时傻了眼,她的一身打扮令人乍舌。黑色的低领膛的紧身t恤衫,能让人知道她没戴胸罩,两只圆鼓鼓的乳头突现出来,仿佛她在黑色t恤的胸前,订上了两只小钮扣。她的下身穿着白色的牛仔裤,裤子的料子很薄,有弹性地紧缩在每块肌肉上。她身体的每根线条、每个部位都显现着,甚至连她最隐蔽部位的那条缝,也不放过。
黄蕾看了看众人说:&ldo;我读懂了你们的目光,我喜欢你们这样的目光。可惜,你们不是学美术的。如果是,我会脱光了自己,让你们痛痛快快地看个够,画个够!&rdo;
几句话,引得课堂爆发出一阵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黄蕾说:&ldo;搞文学的能不能来个人体裸体写生?我看完全可以。在这方面,我们进行了尝试,《金瓶梅》、《废都》等作品,应该算是这种尝试的代表作。在国外,这样的尝试就不胜枚举了。例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将人类的婚外性行为,写得很美,写得很神圣,文学和性水乳交融,相映成趣,相得益彰。性,是世间万物赖以生存发展的根基,我们为什么提起它就遮遮掩掩、羞羞答答?认为它是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我认为,性和文化是一对孪生兄弟,它们应该携手并进,推动人类道德、文化、法制向更高境界迈进……&rdo;
经久不息的掌声在教室里回响,胡大江还将鼓掌的双手高举过头,以示对黄蕾观点的赞同。黄蕾注意到了人群中情绪热烈的胡大江,向他点头微笑。
人类相互间传递信息,莫过于笑容和眼神。胡大江觉得,黄蕾在向他点头微笑时,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水汪汪的两只大眼,还向他眨了几下,仿佛在说,胡大江,我知道你。课后,胡大江开着&ldo;别克君威&rdo;,在校门外追上了正准备打车的黄蕾。
车子在黄蕾的身边缓缓停下,胡大江下车,很有绅士风度地拉开后车门说,黄老师,我送你,请上车。黄蕾正在为打不到车犯愁,胡大江真是及时雨,下得黄蕾心里滋润润的。
她向胡大江投来甜甜的一笑:&ldo;您是大江集团的胡总吧?&rdo;
《审美疲劳》第六章(4)
胡大江报以谦逊的一笑:&ldo;本人胡大江。在你面前不是什么老总,是你的学生。&rdo;
顿时,黄蕾的笑容由甜密变得醉人了,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珠放出了灿烂的光芒。她说:&ldo;岂敢,你在商海中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称为老师的应该是你。&rdo;
胡大江说:&ldo;我呀,不过赚了几个臭钱罢了,你呢,满腹经伦,这才是无价之宝啊。&rdo;
黄蕾说:&ldo;你过奖了,我肚里的东西算个什么?你的资产买十个、二十个黄蕾都绰绰有余呀。&rdo;
胡大江弦外有音:&ldo;哪里哪里,一个黄蕾就足够了。&rdo;
黄蕾&ldo;格格&rdo;地笑出了声:&ldo;是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