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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夫子之言诚不欺我（第1页）

这时，苏八娘轻盈地接过话题，笑靥如花：“说起这个，昨天小幺叔在厨房，连对厨子周大叔也引用了阿爷的话。他说，每一道菜都是一件艺术品，需要用心去雕琢。”

程文应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既有欣慰也有惊叹：“我曾担心你难以立足于世，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对‘精细’二字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若将这份才情用于天下，必将大放异彩。不过，若是对那厨房的周胖子说这些……恐怕是‘对牛弹琴’，哈哈。”

苏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也不算完全无用，至少周大叔因此学会了两道新菜，懂得了如何区分食材的精细与粗糙，厨艺也因此更上一层楼。这便是‘有教无类’，夫子之言，诚不欺我。”

程文应捋着花白的胡须，打趣道：“《论语》在你手中，真是被用得淋漓尽致。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只会用它来‘借花献佛’？”

三人谈笑风生，走出了院子。苏油手中紧握着两卷图纸，脚步轻快地奔向老于的工作坊。

老于正忙于指挥于大和于二准备新一天的劳作，见到苏油的到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迎了上来：“小先生，您来了啊！我今天特意把所有的雕版都检查了一遍，准备用您那游标卡尺，把不合尺度的都精修一番。我誓要做到分毫不差！”

苏油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于工，您的敬业精神令人钦佩。不过，我带来了新的设计图纸，不仅能测量宽度，还能测量内径，而且精度还能进一步提升。”

老于闻言，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更细？小先生，您这是要……哦，我明白了，是‘精确’！您这是要精确到毫厘之间，甚至更细吗？”

苏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暂时还做不到。不过，我昨晚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将一尺分成三等分，我称之为‘小尺’。同理，也可以有‘小寸’。这样一来，我们的测量就会更加精细，更加准确。”

老于听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正在向他敞开大门。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先生，正引领着他们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密时代。在那个晨光初破的清晨，一粒微小的尘埃在空中轻盈地跳跃，最终轻巧地歇脚在一把古朴的游标卡尺之上，仿佛是大自然对这精密工具的认可与祝福。

苏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卡尺，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若能将这份精准再向前推进一小步，直至它的精度跃升至原先的三倍，精细至那难以捕捉的三分之一厘，我便称它为‘小厘’。这，将是技术与匠心的完美融合。”

这“小厘”的诞生，仿佛穿越时空的使者，悄然将测量的精度推向了现代百分尺的门槛，那零点一毫米的精确度，在古老与现代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老于听闻此言，猛地一拍脑门，双眼如同被点亮的明灯，闪烁着智慧与惊喜：“哎呀，我这榆木脑袋，怎就未曾想到如此妙招！多亏小先生点拨！您放心，这图纸简明扼要，一眼便能洞悉其奥秘，今晚，您和诸位归来时，定能见到数把焕然一新的尺子，精度更上一层楼！”

苏油微微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需注意一处细节，那便是刻度辅尺的灵活性。世间万物，皆受气候水分影响，卡尺亦不例外。万一主副尺在闭合时，零刻度因细微变化而不再吻合，这便是我们所说的‘偏差’。因此，我提议将副尺设计为可调式，如此一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轻松校正这微妙的误差，确保测量的绝对准确。”

老于听后，心中对苏油的敬佩之情如江水滔滔不绝，简直视其为当代鲁班，对其言听计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定不负所托。

告别之际，程文应体贴地为苏八娘备好了软轿，转身欲为苏油也安排一辆，却不料苏油摇了摇头，表示更愿意徒步而行，享受一番眉山古城的风土人情。程文应见状，只能无奈却又尊重地让他去了。

一行人各自启程，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八娘轻声对苏油表达了感激之情。昨晚因急于见子，匆匆将苏油留下，如今母子重逢，八娘的心情如同春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浑身轻松自在。

沿着青石板路，苏油踏上了探索眉山古城的旅程。那些青石板路两旁，是精心设计的阴沟，上面覆盖着平整的石板，与那些贫困之地只能以阳沟代之的简陋形成鲜明对比。石板之上，是错落有致的屋檐，雨水自屋檐滴落，长久以来，竟在石板上留下了两排细小而规律的坑洼，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更令人称奇的是，每隔一段距离，阴沟上的石板便巧妙地镂雕着大铜钱状的进水孔，既美观又实用，仿佛是古人智慧的结晶，静静地诉说着这座古城的故事。

苏油漫步其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仿佛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那些曾经帮扶过的偏远乡镇，与眼前的眉山城，在某种程度上，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悠长而错落有致的街道上，两旁矗立着中国历史上首批崭露头角的新群体——市民阶层的温馨居所。这些房屋，不仅仅是砖石与木头的堆砌，它们是服务业与手工业蓬勃发展的生动注脚，如同一幅幅细腻的画卷，缓缓展开在眉山古城的心脏地带。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每一步都踏着历史的回响。小食肆里，热气腾腾的包子与面条诱惑着过往行人的味蕾；干果肆中，核桃、杏仁等干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驻足；粮油肆里，金黄的稻谷与雪白的面粉诉说着丰收的喜悦；酒肆的门楣上，酒旗随风轻摆，仿佛在邀请每一位过客品尝那醇厚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