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春带来的消息,无疑是陆弘举自从踏入这个时代以来收到的最坏消息。
曾国藩为防止押解的犯人中途有变,急令永州知府就地处决。张语及其他会党可疑分子,已经被骆遇财枭首示众,悬挂东门。
说完整件事情,李再春已经泣不成声。陆弘举呆呆地坐在地上,众人默默地看着他。空气仿佛凝滞一样,周围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坐了一会,陆弘举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马前,哆哆嗦嗦地拽住缰绳,想上马,一下子踩空了,险些栽倒。众人上前扶他,他摆了摆手,自己又试了两回,这才勉强坐上鞍桥。
陆弘举定了定神,长舒一口气,然后一抖缰绳,纵马往永州方向而去。李再春见状,骑马追了上去。刘喜云对周进说道:“我先去,你们慢慢跟上来,东门小集市会合。”说着,骑上马也朝永州去了。。。。。。
第二天,永州东门的城墙上,装着十五颗人头的大木条箱子不见了,看守的清兵,一个脸被砸得稀烂,栽倒在城下。还有一个被弩箭穿透了咽喉。骆遇财大骂手下,命令四处搜查可疑人员。
陆弘举把张语埋在净居山上刘家昊和孟玲的墓边。他坐在这里,呆呆地望着山林间升起的清雾。
自己曾经带着对未来的期望登上这座山,却误入一个格格不入的时代,把自己对美好人生的向往撕成了碎片。现在这碎片更是沾染了屠杀的血腥味。
前面一片松树,此时被李再春疯狂地砍得东歪西倒,他的眼睛通红,虎口已经因为用力太大,震出血来。
陆弘举没有阻止,让他发泄到精疲力尽,然后上去抱住他,什么都不说,任对方在自己肩上嚎啕大哭。。。。。。
夜比平常更黑,没有一丝光亮。大地笼罩在寒冷的铁幕中,不给任何人有温暖的体验。傅学之,被李再春叫醒,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包裹,追上陆弘举的队伍。
傅学之不知道今后要到哪里。总之他们已经和骆遇财所代表的满清朝廷誓不两立了。尽管这个阵营里也有结识的好朋友,但那又怎样。阶级对立是不可调和的。
陆弘举骑在马上,看着李再春,沉声说道:“好好练武,将来等队伍壮大后,找姓骆的报仇。”李再春点点头。
陆弘举回头,对众人说:“愿意来的,跟着我,追上太平军。”说完,他扬鞭催马,直向武昌奔去。。。。。。
武昌玉带街附近有一座荒凉的孔庙。因为兵荒马乱,加上湖北年年灾荒,已经再也没有祭祀典礼,这里逐渐被城里的人遗忘。趁着太平军还没有对武昌完成合围,陆弘举们就悄悄潜入,装作难民,隐藏在孔庙后面的几间破厢房中。
不久湖北提督双福便命令紧闭四门,严禁城内百姓走动。街上倒清静得很,给陆弘举们的隐藏创造了条件。
武昌城外,各路太平军陆续进入战斗位置,与清军开始进行着艰苦的拉锯战。
太平军在汉阳到武昌的长江江面搭起两座浮桥,这次多亏益阳招来的渔民出了大力,他们组成了水面工兵,搭起浮桥来又快又稳。
很快,林凤祥、李开芳、胡以晃等先锋部队在武昌城下,扎稳脚根,不停地攻城,却次次无功而返。
杨秀清决定把所有会挖地道、埋炸药的技术人员集中起来,组成一个独立的土营,连夜运送火药到武昌城下。
巡抚衙门内,湖北巡抚常大淳召开军事会议。
按察使瑞元提议:“我们还是主动出击的好,这样一可以接应各地援兵,二来可以择机破坏敌人的浮桥。”
提督双福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好不好,敌人架设浮桥,岂无防备。上个月长沙城外,鲍起豹冲击浮桥,不是搞得损兵折将,现在朝廷都降级任用。”
总兵常禄插话:“此一时彼一时,长沙是没完成合围,所以不算被动。我们现在被完全合围了。如果再坚闭不出,不是自绝援兵吗?”
各人坚持各人的主张,让本来就毫无主见的常大淳不知所措,只能敷衍地说道:“暂时按双福老弟的意思吧,其他的让我再想想。”说完心情烦闷地走了。
这个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的军事会议,给太平军攻城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地道越挖越长,渐渐通到文昌门下,火药也全部就位。
夜晚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陆弘举带着李再春和周进,贴着城墙四处打探。他时而向城头望去,看哪里的防守比较薄弱。里而,趴在地上细听是否有太平军挖地道的动静。
现在,他在心里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不再帮助这个吃人的朝廷守卫城池,而是里应外合拿下武昌。他并没有通知城外的太平军,他要按自己的方式出现在武昌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