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张兆雷冷笑一声,数着手指头说道:“我给你算算啊,现在已经三月末了,马上要进行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演出,现阶段咱俩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演出曲目练熟,那么这几天我们就干不了别的事,对不对?”
“没错。”
张兆雷突然不着急了,他觉得这么浅显的,有点满足于此刻智商上的胜利,眼神中不由得流露了出点傲然的神色,“老白,就你这个智商……唉,算了,我勉为其难的为你解释一下吧。”
本来是看不惯张兆雷一副丧气样才过来宽慰他的白玉林,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张兆雷倒是没发现这一点,颇为自得的说道:“老白你学着点,成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咱们五月份参赛,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去比赛吧?总得根据比赛要求把参赛曲目练练吧?比赛曲池里面的曲子是不是得熟悉熟悉?自备曲目是不是得好好练练?但是团里还有活动吧?就算其他活动不参加了,常规的演出是不是要兼顾一下?这个月的演出现在紧赶慢赶的弄完三月末,四月份的演出呢?那什么时候去备赛啊?老白你真的不着急?”
白玉林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不急不慢的说道:“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怎么?你不着急?就这么不当回事?”张兆雷感觉到十分不可思议。
“你把这比赛太当回事了。”白玉林说道:“首先咱俩报名的是一国内比赛,我没有看不上这比赛的意思啊,就是单纯的说,这比赛的重要性不那么高,比赛获得优胜对咱们俩的帮助也不那么大。”
“屁!”张兆雷反驳道:“你拿过比赛第一吗?在这大放厥词。”
白玉林示意张兆雷稍安勿躁,继续不急不忙的说道:“这点先不说,就说咱们俩是掐着人报名截止的时间报名的,本身之前也没有参赛的计划,比人家提前多长时间就开始备赛的,本身就比不了。”
“咱们现在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这交响乐团我吹一句,国内前二没问题吧?”张兆雷反驳道:“咱俩现在在这个团里,本身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那就是咱俩单拎出去就比大多数参赛的人强!”
“咱先不提参加比赛比的不是大多数,而就是那少数的几个这个事。”白玉林平静的说道:“我就问你,一根草绳绑在大闸蟹上卖的是大闸蟹的假,拆下来呢?还卖大闸蟹的价?”
“你这是自我贬低。”
“不,我这叫有清醒的自我认知。”
白玉林在这段谈话中一直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张兆雷毕竟是和白玉林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甚至可以说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白玉林现在的状态其实是不正常的。
“行吧,这次比赛就这样了,有时间就好好准备,没时间就当是一次历练了。”张兆雷切换立场,说道:“今年有好多比赛呢,你看不上国内比赛,今年国际比赛也有,而且还是影响力最大的那几个里面的,机会有很多,不着急。”
白玉林知道张兆雷看出了些什么,也看出来张兆雷是想要安慰他,他却只能笑着说道:“是啊,不着急。”
其实在张兆雷开始他那段长的要命、重复率极高的讲解时,白玉林就已经反应过来张兆雷要说的是什么。而就在白玉林反应过来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张兆雷和他并不是一类人。
这件事白玉林一直以为他自己知道,但好像现在感觉……他其实没有那么清楚的知道。
张兆雷看似生活轨迹和白玉林差不多,但实际上人家比他多一个影响力巨大的师傅。参加比赛现在是白玉林唯一能够把握住的现实,而对于人家来说根本不是!
张兆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好,他那位师傅会给他安排一切的。
就好像白玉林踩了狗屎运到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帮忙,甚至有留下来的机会。但对于张兆雷来说,进这里只是人家师傅一句话的事,甚至可能留下来也不费太多功夫。
白玉林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张兆雷的师傅叫什么,是谁,张兆雷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对于白玉林而言,突然感觉好遥远。
两个人吃完午饭,就一起去小提琴组的琴室,昨晚刘长洲就召集了小提琴组的成员进行合练,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排练的曲目并不局限于3月下旬的那场纪念贝多芬,还抽查了之前下发的全年曲目。在这次排练中,白玉林也了解到这些曲目实际上在以前就排练过,刘长洲主要是对小提琴组的老成员们表示不满,认为他们平时疏于练习,对乐团排练不上心,进取心不足。他要求小提琴组的成员必须熟练掌握乐团下发的这些曲谱,并且精进自己的技艺。
在排练结束后,刘长洲特意将白玉林和张兆雷留了下来。
“你们俩一定要注意,不要跟团里这些老油条们学。”刘长洲特别严肃的说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没到躺平的时候。”
白玉林两人赶紧点头称是。
刘长洲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由得想起来在这个团里当首席的这些年,每年都能看到有朝气蓬勃的新人,怀揣着野心和梦想,在这座大城市里迷失。
“你们不要看起团里的这些人,他们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刘长洲怅然说道:“这个行当,没有更远大的未来,就要脚踏实地……”
张兆雷不以为意。
白玉林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