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林从来没有问过柳燕是什么风格的画家,以他对柳燕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主动将自己划归到某种特定流派中的人。
柳燕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现在很多画家的通病,他们会主动的将自己规划到某种流派中,而不是去表现自己。”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白玉林有些无语的说道。
“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一切。”柳燕轻轻一笑,说道:“我很高兴你和我的想法相近。”
想自古以来的一系列大师,白玉林和柳燕都认为他们不会主动的以某种风格限制自己。所谓的风格,不过是后人在他们身上贴上的标签而已。
或者是当时那个年代里,也许会存在两波彼此都看不惯的人,他们会对对方按上一个名头,来划定一群敌对的人。
君子群而不党。
“时间到了,我们去看演出吧。”白玉林对有些沉迷的柳燕说道。
这次的现代画作展,展品量很是惊人,柳燕和白玉林在这里看了几乎是一整个下午,柳燕看得很细,而白玉林大多数时间都在分享着柳燕对于这些画作的评价,两人连晚饭都没吃。
至于柳燕的评价,到最后白玉林总结下来只有两种,一是画得不如我但有特色,二是比我画得好但很快就会被我超越。
两人进了音乐厅,这还是白玉林第一次在舞台下面,在观众席上观看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演出,他有一种特别新奇的感觉。
“很特别吧?”柳燕笑着说道:“我很期待你在上面演出时候哦~”
白玉林拿着音乐厅门口发放的节目单挡住自己的脸,说道:“是很特别,主要是我感觉很羡慕啊。”
柳燕觉得白玉林这个时候很好笑,就像是个大男孩儿一样,竟然对和自己出来看演出觉得不好意思,会不想让朋友知道。
至于说柳燕为什么知道?
因为太好猜了,白玉林的眼神一直跟着一对情侣在走,好像不想让人看到一样。
对,那一对情侣就是盛毅文和他对象,两个人已经来了,并且已经落座了,白玉林买的位置和人家隔了一定的距离,其实应该是不用担心的。但白玉林就害怕……呃……害怕被嘲笑?
现在白玉林就在被柳燕嘲笑,而且因为被拿捏住了痛脚,所以无力反抗,一直到演出开始。
灯光暗下,第一首曲子,《恰空》。
这其实是一首小提琴奏鸣曲,但被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改编成了小提琴协奏曲,是小提琴艺术发展史上不可多得的珍宝。在巴洛克时期,这已经变成了一种音乐体裁,一种变奏曲的形式。
这首曲子无关于内涵与精神,它表达的是音乐本身,而在于音乐本身的逻辑和韵律。
在乐团排练的时候,白玉林在旁边只是听着,还不感觉什么,毕竟排练时痛苦的,一个一个小细节的纠正,完全无法体会到一首完整乐曲的美感。
现在,白玉林只感到羡慕,无穷无尽的羡慕,他看着乐团首席刘长洲站在那里,演奏着优美的韵律。那音符好像在指挥和首席之间流淌,白玉林感觉自己徜徉在无尽韵律的海洋之中。
一曲终了,白玉林有一些想哭。
柳燕握住了白玉林的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白玉林冲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继续听下一首曲子。
《乱弹》。
其实在《恰空》之后,白玉林的心思就不在听演出上了。后面的《乱弹》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组曲都无法让白玉林的心神为止动摇。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白玉林都没有在意盛毅文看到自己这件事,他满脑袋都是《恰空》,满脑袋都是陈扬天指挥在舞台上挥舞着指挥棒,满脑袋都是刘长洲恣意的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在舞台上奏响美妙的乐曲。
这是白玉林看过最好的演出吗?
不是。
这是白玉林听过最好的《恰空》吗?
不是。
这是一场0失误的完美演出吗?
不是。
全都不是,这甚至在白玉林所参与过的演出中,都算不上最好的。
但这却是最触动白玉林的一场演出,至少到现在是这样。
“今年,我一定也要在这个舞台上,演奏出一曲协奏曲!”白玉林的眼睛里充满着色彩。
“我相信你。”柳燕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