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皱眉:&ldo;说什么胡话,从前在湖州,只我们两个伺候夫人,日子不也一样的过?&rdo;
碧瑶点点头,忽然眼前一亮:&ldo;要不,咱们去问问尤嬷嬷罢,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便是王妃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rdo;越想越是在理,站起身就要出去找人。
却被碧玉一把拉住:&ldo;不行,尤嬷嬷再得脸,也就是个下人。王妃病了,难道她还能拦着不让夫人侍疾?再说,尤嬷嬷爱惜颜面胜于性命,未必就肯为了夫人做这种事。&rdo;
碧玉急得直跺脚:&ldo;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rdo;
碧玉顿住脚步,一咬牙:&ldo;只有一个法子,去求四爷……四爷是王妃的亲儿子,只要他亲自前去侍疾,或是替下夫人,或是陪着一道,总能叫夫人平安过了今夜。&rdo;
碧瑶有些犹豫:&ldo;可四爷是男子,怎好在王妃屋里歇?&rdo;
&ldo;亲生的母子,又有什么打紧?&rdo;碧玉说着已下定决心,吩咐碧瑶去:&ldo;你现在就去选一身素净不打眼的衣裳,给夫人送去,&rdo;顿了顿,&ldo;四爷那头,我去求。&rdo;
碧瑶向来就听碧玉的话,闻言也不多想,立即便照着去做了,碧玉却慢慢坐到了自己的妆镜前,望着镜中女子出起了神。
十七八岁的年纪,既有女子的娇柔、又有少女的清纯,肌肤如腻滑的软玉、眼睛如纯净的黑玛瑙,嘴唇如娇嫩的花瓣,身材纤细却不乏玲珑,神色温和亦不失妩媚。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家中、后来的陈府、如今的沈府,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丫鬟里数一数二的绝色。
碧玉眼角瞟见妆台一个白瓷罐,是婧怡前阵子赏她的茉莉头油,南洋的舶来品,一点点便使秀发乌黑亮泽,却并不油腻,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夫人对她是真的好,她投桃报李,也一定要将夫人揪出来!
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晰,碧玉拿过那精致的白瓷罐,倒了一点在手心,轻轻抿在了头发上,又细细篦了篦,将细小的毛躁捋得半丝不见,才满意地放下梳篦。想了想,又拿出口脂擦了一点,这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屋子。
正屋,沈青云还没有睡,正靠在床头看书,是婧怡随手放在床边柜子上的《九州志》。
往常夫妻二人在家,也不是一直腻在一处说话的,他或是看书,或是小憩,婧怡或是做针线,或是梳妆,屋里也是静悄悄的,却不是眼下这种寂静。
或许是有针线穿梭的声音,或者是有首饰摆在妆台上的响动,又或者,是她轻柔的呼吸?
沈青云的视线落在书上,眼前却是空茫一片,手中的书久久低停在了同一页。
细碎的脚步响起,有人进了里间。
&ldo;四爷请喝茶。&rdo;
沈青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将茶盏接在手里,与此同时触到了一片温软滑腻的肌肤。
抬头,入目是一张宜嗔宜喜的温婉小脸。
……
婧怡走进松鹤堂正屋里间。
蒋氏半歪在床上,钗环尽去、带了条老绿色抹额,拢半床锦被,瞧着就不如白日里年轻有精神,但若细看面色,其实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婧怡却不管这些,自丫鬟手里端过碗:&ldo;母亲,鱼汤好了。&rdo;
蒋氏却是出奇的温和,道了句:&ldo;你有心了。&rdo;接过碗去,果然喝了整整两碗汤,
喝完后又特地夸她的手艺:&ldo;比起大厨来也不妨多让,只是我一贯吃得清淡,便觉得略微咸了些,也怪不得你。&rdo;
婧怡不好意思地低头:&ldo;是媳妇做得不好。&rdo;
蒋氏看了她一回,摇头道:&ldo;都是我的不是,平日不常同你说话,如今你见了我还唯唯诺诺的,&rdo;叹息一声,&ldo;爱之深责之切,其实我心中最疼的一直都是老四,只他小时候过于顽劣,我怕宠坏了他,这才渐渐严厉起来,不想竟叫你也怕了我,怎么都亲近不起来。&rdo;
竟是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婧怡就坐在一边,噙着微微的笑,只听她说话,偶尔答应一声,将那知道的、省得的这种话翻来覆去地说。
蒋氏仿佛浑然不觉她敷衍与随意的态度,只是一味拉着她说话,夜便渐渐深了。
管妈妈走进屋来,将一床被褥铺在了蒋氏床边的脚榻上,这才给蒋氏和婧怡行礼,又对婧怡道:&ldo;王妃夜里睡得浅,您歇在这处,端茶倒水最是方便的……都是簇新的铺盖,您尽管放心用着。&rdo;
叫她睡蒋氏的脚榻。
婧怡垂下眼,语气恭敬:&ldo;母亲不舒服,我哪里歇得下来?还是先伺候母亲睡着,我再做理会不迟。&rdo;
蒋氏拉住她的手:&ldo;好孩子,怎能叫你在地上睡,&rdo;横了管妈妈一眼,&ldo;还不把铺盖搬上来,叫四夫人和我一道睡。&rdo;
叫她和蒋氏同床共枕,那还是睡地上更好些,因忙摇着头,做诚恳状,道:&ldo;媳妇不困,这便先服侍您歇息罢。&rdo;
蒋氏推让一回,才在管妈妈和婧怡的服侍下,躺下歇息了。
管妈妈便对婧怡轻声道:&ldo;四夫人,老奴就在外间,您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行。&rdo;
待婧怡点过头,袖着手,自去外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