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嬷嬷从后面马车里过来,指使着两个粗手大脚的婆子跳上前面马车,不由分说按住了碧玉,才端着个锡壶走上来,语气平静道:&ldo;姑娘,哭了这一路,嗓子也哑了罢,来,喝口水解解渴。&rdo;
碧玉惊恐地瞪大眼睛,开始奋力挣扎,口中大呼道:&ldo;你个贼老婆子,竟然背着主子杀人么!&rdo;
尤嬷嬷嗤笑一声:&ldo;杀人的事情老婆子可不敢做,&rdo;晃了晃手中锡壶,&ldo;只不过姑娘伤心过度,哭了一路,将嗓子哭哑了,从此竟说不出话来了!&rdo;说着,示意两个婆子按住她的头,亲自上手掰开她的嘴,将壶中水倒了大半进去。
碧玉想要反抗,却哪里能动弹?那东西一入咽喉便火燎似的烧起来,再开口,喊出的就只有粗嘎的啊啊声。
碧玉知道,那是哑药……自己从此再说不了话了。
尤嬷嬷见事已成了,将空壶递给一旁婆子,拍了拍手。
有那机灵的婆子就上前谄媚道:&ldo;老姐姐,这下贱东西竟敢对您不敬,趁着眼下还有一口气,怎么也该让她吃番苦头。&rdo;说着,伸出两个蒲扇似的大巴掌直晃悠,嘿嘿地笑。
尤嬷嬷瞥了她一眼,不屑道:&ldo;你那三脚猫,就不要拿出来了罢。&rdo;望着碧玉,冷冷一笑,&ldo;把她给我按住了,今日就叫你们开开眼。&rdo;
婆子们得令,忙七手八脚按住碧玉,尤嬷嬷撸起袖子,看准地方,专选那筋脉脆弱处、关节连接处、见不得光的□□,下手既重,又带着巧劲儿,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阴毒路数。
尤嬷嬷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在主子面前忠心耿耿,在下人里头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换一句话说,能熬到出宫荣养的老嬷嬷,谁手底下没有三分三?
碧玉偏得罪了她。
尤嬷嬷嘴角带着笑,四爷说了,这丫头活不长,最好在庙里呆个十天半月就病死,自己为主子分忧,都是应该的。
碧玉痛得几乎死过去,可她明明已经昏迷,尤嬷嬷又一次下手,就能叫她生生痛回了魂!
&ldo;瞧清楚了?宫里的手段,可不是吹的。&rdo;尤嬷嬷终于停下手,对身边婆子道。
那丫头身上一点伤痕不见,人却已痛得奄奄一息,那些婆子早看得胆寒,一个个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尤嬷嬷却从怀里掏出了针包,从里头拿出一根三寸来长的银针来,口中道:&ldo;这丫头会写字罢,那手是留不得了。&rdo;说着,银针刺入碧玉左右手腕,随意拨弄了几下,也不见有什么血出来,碧玉却已面目扭曲,粗嘎的尖叫声听着已不似人声。
尤嬷嬷却还未停手,扒开她衣服,认了几个穴道,将银针一没至底,再拔出时,碧玉脸上就已经泛出死气,别说睁眼,进出气都似有似无的了。
婆子们慌了,颤着声音道:&ldo;老姐姐,这不会是要死了罢?&rdo;
尤嬷嬷将银针细细地擦干净,重新放回怀里,用帕子擦了手,又变回了往日模样,淡淡道:&ldo;若能好吃好喝地供着,活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rdo;
当然,家庙里吃斋念佛,又哪里会有什么好吃好喝?
……
不过七八日,碧玉的死讯就传到了婧怡耳朵里,说是刚到家庙就哭坏了嗓子,又死犟着不肯搭理人,最后竟是绝食而死。
婧怡闻言沉默了许久。
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变成哑巴?既成了哑巴,又如何与人说话?她吃了沈青云一脚,伤势只怕不轻,未必就能下得床,所谓的绝食而死,是真的不肯进食,还是……
一念及此,不由闭上了眼睛,良久方轻声道:&ldo;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碧瑶了。&rdo;
自从碧玉被送去家庙,碧瑶就彻底沉默了下来,人总是呆呆的,动不动就望着某处出神,与往日的活泼灵动大不相同。
绿袖就顺理成章做了婧怡屋里头一份的大丫鬟,红袖也被提成了一等,另选了四个精心调教的丫鬟做二等,分别□□和、夏丽、秋实、冬霜。
至于碧玉下药那天,趁主子不在偷着抹牌的几个婆子,一人被赏五十大板,撵了出去。那个打瞌睡的小丫头则被罚半年月例,发去了浆洗房。
还有各房安插在梧桐院的人,婧怡心中都有数的,便一一找了错处赶出去。不仅将剩余人等重新排班,还定下规矩,凡乱嚼舌根、玩忽职守的,统统一顿板子赶出去。
绿袖的性子又和碧玉不同,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凡事不讲半分情面,说打绝不骂,不说小丫头们,便是上了年纪成了精的婆子们,见她都有些发怵。
梧桐院一时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桶,婧怡只管呆在里面深居简出,倒也过了一段平静时光。
眼见着就要到晋王大婚的日子,
沈青云愈发忙碌,白日里是从来不在家的,隔三差五地还会留宿内宫,若闻起来,只说是公务繁忙。
但什么样的公务能忙到一天到晚地住在宫里?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呀!
婧怡知道他是有事,他不说,她就不问。两个人虽然见面的时候少,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有了默契与信任。
却正在此时,成国公夫人忽然造访。
成国公是蒋氏的亲兄弟,按着辈分,婧怡是要叫成国公夫妻舅舅、舅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