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心去问左忆娘究竟怎么探听到她真正身份的事,就算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的,但既然左忆娘能知道,那么费天及费府所有人也可能会知道,她在费府的地位是越来越小了。望向内室,明明隔着一面墙,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个俊朗的男人,那个第一次见面光用笑容,就让她心头小鹿乱撞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毅然收回目光,走出了左忆娘的院落,留下一句话语消散在黑暗中。“这些日子攒的钱也该够了吧……”月初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还是等到隔日她没出现用晚膳,大家才发现她不见了,费府陷入一片混乱。费天接到消息连忙赶往书房查看,却看到桌面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帐册及文书,一字一句对费家产业目前的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费天这才明白,月初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在上头,也将所有事都打理得很好,甚至把一些陈年烂帐都理清了,但这同时也代表着费家的人这阵子究竟有多么忽视月初,让她在公忙之余,还要遭受夫君及孩儿的冷落。他立刻派人出去找,这件事也暂时还不敢让费云升知道。可惜找了快半个月,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面对儿子与孙儿的追问,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月初走后,庞大的公务顿时又压在费天身上,逼得他不得不让左忆娘也帮忙打理,但左忆娘处理起公事漏洞百出,偶尔还会中饱私囊,只不过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诸事繁杂,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膳厅里,费家三代及左忆娘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肴,皆是沉默不语,心思各异。因为有一个座位已经空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会走了呢?难道是因为我……”这段时间,费天左思右想月初会走的原因,越想却越是愧疚。“唉,我根本没有要她走的意思,如此聪明乖巧的媳妇,我疼爱都来不及了啊!”顾不得左忆娘也在场,看到月初留下来的帐册,费天叹息不已。他心里也清楚是自己一念之差,太急着撮合费云升父子及左忆娘,冷落了她,接下来还违反自己心意,硬要月初放些权力给左忆娘,才会导致月初想岔了,以为左忆娘回来了,费府便处心积虑赶她走。“爷爷,娘去哪里了?会回来吗?”费瑾忧心地问道,在问的同时,不安地瞄了左忆娘一眼。果然,后者美目中厉光一闪,费瑾立刻噤声不语。这些画面,费天以前不曾注意,但今日猛然察觉,才发现左忆娘没有他想像中的柔弱及温和,费瑾似乎也对她有某种程度的畏惧。不过他把这种疑惑暂时放在心里,就当是严母的管教吧。“瑾儿,月初她很忙的,你没见她常常关在书房里傍晚才出来,所以这回她出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费天答得有些支吾。“公公,你何必骗他呢?”左忆娘不着痕迹地瞪了费瑾一眼。“月初不会再回来了,她已经永远离开,以后不用再问了。”“忆娘,你……”“公公,事实迟早要告诉他们的,难道能瞒一辈子吗?”左忆娘冷冷地一笑。“而且我相信,瑾儿不会有太激动的反应的。”费天老脸顿时苦了起来。“我担心的可不是瑾儿……”他话才说到一半,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一直默默不语的费云升脸色铁青,而他面前的碗也平整地被扳成两半。“月初呢?”费云升问,犀利的目光却不是望向费天,而是左忆娘。左忆娘耸耸肩,只以为这傻子和她耍性子,毫不在意地道:“你还问?我说她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月初呢?”费云升再问,眼中已出现一抹凌厉。这些日子即便同房,他也从来不碰她,宁可睡地上喂蚊子,左忆娘的怨气早就积满心头,如今他又口口声声月初月初,令她的怨恨一下子随着怒火爆发出来。“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她不负责任地走了,你还这么惦着她?要不是她对我们费府还有贡献,说不定我还要上官府追究她擅逃之罪呢!”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完完全全没想到自己七年前也逃过一次,费府可是宅心仁厚的没有计较。“你想对月初做什么?”费云升握着破碎的碗,若不是要从她身上问清楚,说不定那半块碗已朝她飞过去。费天与费瑾看得一阵紧张,就怕下一个眨眼,那碗会插在左忆娘的咽喉上。“忆娘!尽量安抚云升,别和他争执——”费天想劝,却被左忆娘不悦地打断,“公公,你别那么宠他,我自会和他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