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要吗?」失了笑意的飞帘,问得很无奈,「生为紫荆王,这是你可以选择的吗?」每个人生来都有不能选择的部分,这与值不值得无关,而是跟能不能逃避有关。因她的笑意,他的眉心不禁更加深锁,看着多年来为海道费尽了心力,到头来却不得不自逐于海道的她,他忍不住想向她讨个理由,一解心中之惑。「为何海道不派出三岛主却只派妳出战?」就算海皇不珍惜她,或者不知道她的存在好了,海道其它人呢?他们又为什么把对付他的责任全都扔给她?她麻木地应着,「我是神女,守护海道是我的责任。」听完她的说法,也观察完她的反应后,破浪冷冷轻哼。「他们怕死?」畏战又畏事,所以就将所有责任都推至她的身上?一刀戳进她心里的话语,又直又快,让一直不愿这么想的飞帘,有些不能抵挡那阵至今仍是难以释怀的心痛。「我原以为风神对他们而言很重要,没想到……妳不过是个工具。」破浪犹不客气地评论,但在发现她的异状后,他转过她的脸庞,「怎么,伤到妳了?」她极力忍下眼眶底那阵阵欲浮上的泪意,幽怨地看着他的眼。「伤害我,对你来说很有乐趣吗?」破浪在她难堪地起身欲走时自她身后将她抱住,她使劲地在他怀中挣扎,他索性抱着她坐回原位,将她困镇在他的怀中,她愈动他就将双臂收拢得愈紧,直到她再无力反抗。「那时为何不杀了我?」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哽咽。「因妳想死,而我不想成全妳。」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将她抖颤的双手纳进自己的掌心里,密密地将它们握祝这个处处都爱与她作对的男人……飞帘在他的怀中侧转过身,看着那双与她有点相似的倔强眼眸,但此时在楼外忽有了动静,她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窗外楼檐下,挂着一小片蛛网,处在其中的蜘蛛细细密密地编织起一片让猎物无处逃生的白色密网,一只错入其中的飞蛾在网中不住地挣扎着,但任凭牠再努力地拍着羽翅,牢牢黏住牠的细网却将牠愈缠愈紧,静候猎物已久的蜘蛛缓慢地移动脚步,一步步朝受困的飞蛾前进,飞帘顿时忘了眼前的男人,一双水目专心地落在那场即将在网中发生的生死之战上。发觉她的眼神并不在自己的身上,破浪不满地侧过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见她所看之物时,他瞥了她一眼,伸长了双臂将她转过身紧搂在怀中,就如同那只正困住飞蛾的蜘蛛。看得正专注的飞帘,因他的举动不禁深深一喘,恍然的以为她正是那只受困的飞蛾,终有一日会遭他吞噬下腹,她忙想挣扎,震耳的笑音却自他的胸口传来。「妳怕我?」觉得这话很刺耳的飞帘,才仰起小脸想瞪他,他却朝她俯下身,准确地以唇覆上她的唇,紧抱住她的大掌,在他来回轻啄着她的唇瓣时,放松了力道,抚上她面颊的指尖往下滑过她的喉际,感觉她颈脉间的跳动,再往下划过她的锁骨,并在她张大眼眸时滑过她的心房,她忍不住紧绷着身躯,他似明白这一点,挪开覆在她胸坎上的大掌,懒懒抚弄着她的双臂,想让焦躁不安的她安定下来。经他侵略过的双唇,沾染了他的气味,上头所散放的灼热感,令飞帘难以忽略,在他分开彼此的唇瓣时,她喘息不定地看着静悬在她面前的唇。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定是方才饮的那些酒的缘故,因在她的胃里,仿佛有种闷烧的热感,而他揉按着她双臂的力道,也令她放松舒适得凝聚不起一丝力道,可美酒或许是醉了她的身子,却没醺醉她的神智,她缓缓移动眼眸迎上他的,好似先前那些戏谑和伤害皆不存在似的,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捕获猎物的光芒。一种危险的感觉在她心底最深处强烈地震颤着,也直觉地认为自己正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危险下,有道声音不断在她耳畔警告着,要她尽快逃开,但她却无法自他身上挪开目光,就像迷航于海上的水手,在浓雾中听见了女妖的歌声,不由自主地将船靠上前,再靠上前去……「他不值得妳等待。」破浪沙哑的在她唇上喃喃,「妳该等待的人,不是海皇。」在他脱口说出这句话时,飞帘确定地感觉到,某种存在于他俩之间的东西已变了质,暧昧的温度自他吹拂在她面上的气息,一路窜烧至她身上的每一处,战傈的感觉漫天盖地的自她顶上罩了下来,她动弹不得地看着眼前势在必得的男人。持续与她四目相对的破浪,伸手自桌上拿起一颗花生米,弹指将它射向窗畔卷起的竹帘,卷绑着竹帘的细线应声而断,重重落下的竹帘隔绝了外头的明亮,一时之间,四下幽暗,隐约不明的光线中,他的脸庞再次朝她俯探下来,她没有躲开,有种尖锐的感情梗在她的胸口,虽然刺痛,却令人忍不住受诱地想要品尝,再次接触到彼此唇舌的那一瞬间,脑际所传来的昏眩感,促使她伸手环住他的宽肩藉以稳住自己,然而在环住他后,彼此契合的身躯,和他那温暖的怀抱,令她心慌地发现,她并不想放开。离火宫「紫荆王私藏了海道的风神。」「噗——」某两个正跷脚喝茶的男人,不约而同地把嘴里的茶水喷得老远。在玉珩带着玉琅回京就医,听完大夫所说玉琅的伤势后,忍不住一肚子火气,专程登门来此兴师的青圭与玄璜,此刻面色极度不善地站在两个留在宫中看家的人面前。「私藏?」以为自己听错的孔雀,忙不迭地以袖拭去脸上的茶水以维持形象。玄璜面色严肃地再将听来的消息转达给他们知道。「他将风神纳为家妓。」听探子说,破浪不只是将风神带回东域的府中,还一点也不顾忌她的身分,与她同游同寝,形影不离。「哈哈哈哈——」才听完他的话,震耳的笑声顿时充斥在殿上,为此笑弯了腰的石中玉,也不管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自顾自地两手捧着肚子完全不顾形象地大笑。孔雀一脸兴味地抚着下颔,「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亏那小子做得出来,他不是在等风神收拾完六器的子弟兵后,再亲自上场收拾掉风神吗?怎么他的计画不但拐了弯,还一下子弯得离谱离得有点远?「紫荆王为何这么做?」特地藉此来找他们算帐的青圭,可没心情欣赏他们不正经的模样。「他高兴吧。」痛快笑过一回的石中玉,边揉着肚子边答。他皱着眉,「高兴?」石中玉大惊小怪地看着他,「他是紫荆王啊,任性本就是那家伙的特权,你连这也不知道?」四域将军里,就只有破浪是皇亲,且身为陛下的亲皇弟,他爱怎么行事乖张、搞些别人没有的特权,全朝上下也都只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一个风神算什么?这些年来那小子还干过更多更任性、也更让人发指的事。「若我将此事禀报陛下……」总觉得他俩没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反而还在耍着他们玩的青圭,语带威胁地对他们瞇细了眼。「你觉得陛下会有什么反应?」石中玉朗眉一扬,以肘撞撞坐在身旁的同僚。孔雀懒懒地侧过首问:「谢天谢地他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他正经八百地颔首,「我也这么想。」打认识他以来,就知道他只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不过那个他感兴趣的女人,却是他巴不得能够在她身上戳个两枪的夜色,太后还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个小王爷恐会一辈子抱着那两柄缨枪孤独到老了。青圭忙不迭地提醒他们,「风神是神子,依我朝律典,人子不许与神子——」「行了行了,停停停……」石中玉大刺刺地挥着手打断他,「要背就去背给破浪听,看上神子的人又不是我,你唠叨给我听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