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闽救了他。
他恍恍惚惚间,听到了木闽的声音。
“陆老弟,我来救你了,还好,来得及!你可以在我的蛊虫上寄生魂魄!”
“只要我的血蛊吸收足够的血肉和灵气,再找一具合适的将死躯体,便可助你夺舍复生,
我这就带你回血蛊镇!咱们从长计议。”
陆倾城原本已经如死灰的心境被这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地萦绕,竟然有了一丝活气。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陆倾城看着自己记忆中的木闽憨厚单纯到近乎木讷愚蠢,可却是那般的鲜活,脸上总是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意。
他身为定坤宗宗主,有数位与他称兄道弟的好师兄弟,同盟宗派好友不计其数,座下亲传有五名弟子,还有数以百计的定坤宗内门弟子。
无数修士号称敬重他,将他奉为修真界符箓阵法第一的尊上仰望。
没有人发现他的心魔缠身,也无人洞察他的道心早已不稳。
他被一个蛊师倾尽了所有,救了下来。
为了救他,木闽不惜求了整个血蛊镇的修士,向木闽能想到的所有关系,没脸没皮地讨要血肉和灵力。
陆倾城的魂魄跟着木闽,看着木闽不计回报地为他奔走,付出。
陆倾城早已练就的铁石心肠渐渐也有了几分柔软。
只剩下了一缕残魂的他,不必再修炼,不必再处理宗门事务,不必再为宗门之间的攀比和暗自较量而费神。
他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不知为何,每次血蛊镇里的修士给了他足够的血和灵力之后,他清醒之时,经常想起在沐水村,那些有沐桃相伴的那些日子,那些对他指指点点过的沐水村村民。
他似乎记起来了,沐水村的村民也曾赠予过他温热的食物,足够厚实的衣裳,替他束过发,为他纳过鞋,教他下河抓鱼,还像模像样地教过他修炼。
可惜,他们都死了。
陆倾城想,他这不幸的一生,终究是有几分幸运的,因为他还有希望复生。
木闽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血蛊镇里有一人愿意成为他的重生之躯。
陆倾城深为感动,他暗自发誓,若是能复生,他会报答血蛊镇的修士,连同对沐水村的愧疚,一起补偿给他们。
然而,他满怀期待重返人间的希望破灭了。
木闽满怀歉意地告诉他,那个孩子的娘反悔了。
陆倾城那时候就想,果然是这样。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他就不该有期待。
于是,他想让木闽将自己的弟子叫到血蛊镇来,然后他和木闽合作,夺舍他自己的弟子。
弟子们曾经口口声声对师尊忠心不二,愿为师尊差遣,万死不辞。
这些弟子与他非亲非故,没有恩德,他教导这些弟子多年,让他们享受到了亲传该有的荣耀和尊崇,让他们还一具肉身而已,这很公平。
没想到,他的计划却惹恼了木闽。
木闽不可思议道,“陆倾城,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夺舍自己的徒弟?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当真心术不正,我会让我的蛊虫残食你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