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天光破晓下山林隐没在一片雾气中,从狭小的窗户往外望,屋子后方被成群枫树包裹的小土坑里栖息着故人的尸骨。
院外的竹子越发挺拔,高高生长着仿佛要冲破结界,雨打叶片,飞溅而来的水珠惊扰了短梦。
望着低矮的房梁,昨夜大火疯烧的景象再次浮现脑海,惨叫声与雨落屋檐的声息混杂在一起,时间仿佛被拉成了虚无的长条状,他再次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一阵空茫。
知道他又开始犯轴,系统赶紧打断:“不要给自己压力啦。”
竹内春拉起厚重的婚服盖住脸,“只是有点累……”
咒力没了,【不死之身】触发条件关乎精神,但【不得近主】需要咒力维持,如果被两面宿傩发现端倪,留给他的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回忆起昨晚,无论他说什么两面宿傩都认定围剿由他发起,原以为会遭到报复却只得来一句轻飘飘的威胁。
术式未解永远别想离开?
他想解开得真的是术式吗?
系统不会安慰人,胡乱关心一通惹得竹内春反过来安慰它,说自己没事,就是精神不好想睡觉。
没别的本领,系统最爱搜集音乐,没一会脑内响起助眠曲。
竹内春拉开衣服,清新的空气迅速涌进,放眼望去小格窗外的天空在雨里渐渐化为虚无。
却不想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睁开眼屋舍燃着昏黄的烛,空气里弥漫一股浓郁的酒香,肚子抽缩了阵,感应到饿他撑起身体,发现不远处斜躺着一个身影。
白色和服衬得男人的肩身如大地般宽广——不疯魔时两面宿傩真是个正常人。
察觉到里梅的心不在焉,两面宿傩收回碗,“累了?”
“没有。”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扬眉,脸色平淡道:“先下去吧。”
银发少年低低应着,收起空酒壶退下。
待门掩上两面宿傩偏头看去,咒术师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睛懵懵地盯着他。
宿傩咬着冷笑,“怎么?不认识了?”
竹内春面不改色地爬起来,“不认识了就能放我走?”
“做梦呢?”
竹内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当着宿傩的面把他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男人明显愣住了,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酒烈辣喉,没料到后劲如此大,竹内春咳嗽起来,随着不住起伏的胸膛,肩头的黑色婚服无声滑落,没一会儿满脸通红地趴伏在地上。
橙黄的烛光将白净的里衣染红,他的四肢极其纤长,埋头痛呕时露出苍白的后颈,又细又长仿佛天鹅颈求着人垂怜。
宿傩淡漠地看着,忽然他的衣摆被人紧紧抓住,咒术师仰起头,眼角带泪,微弱的嗓音像极了病入膏肓四寻无路的囚徒。
“宿傩,好难受……”
不耐烦的神情爬上两面宿傩的脸,或许是屋内光线的原因,咒术师艳鬼般的面容到底凝固住了他的视线。
“废物。”不轻不重地骂完后抬手将人从地上捞起,反转术式下咒术师很快平稳了呼吸。
这场咳嗽似乎要了他半条命,身体左右摇晃竟慢慢朝他倒来。
“没骨头吗?”
咒术师的小把戏两面宿傩看得清楚,可内心却兀自升起一阵隐秘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