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他们一家人的未来时光,一阵催命的电话把我从想象中打断。
&ldo;喂?&iddot;&iddot;&iddot;哦&rdo;传来老人倔强的声音&ldo;妈,找你的。&rdo;母亲穿着白色棉布长裙,头发散乱着,夹着一双拖鞋,晃荡着出来了。
&ldo;喂?哦,是我。怎么了&rdo;母亲神色变得异常。
&ldo;有事了就知道算计我,你儿子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养好他老娘。要多少钱?三十万!糖尿病要得了三十万?&rdo;她喘了喘气&ldo;最多十万,我拿不出来三十万,还有,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再没有半点关系!&rdo;母亲眼睛瞪得老大,喘着粗气,半天才流下豆大的泪珠,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哭声,她哭了很久,才恢复往日的平静。
然后,她打扮的美丽端庄,一袭长裙,一双高跟,一抹红唇,一把小伞出门去了。外婆病了,舅舅舅妈原是要管,可家里刚换了新车,又开办了砖厂,实在按不出钱,外公便让母亲背下这个重担,母亲月月有工资,父亲也能挣钱,大概是不差这笔钱。最终,母亲打回去了十五万。
索性母亲工资还不少,足够支撑我俩的开支。只是,她极少说话了,以前虽然我俩话不多,但总归是有些许言语,如今便更少了。但我更喜欢如今的她,记忆中,幼时的母亲总是爱打我,有时用力的在我身上拧出一个个淤痕,然后她半哭半笑着,后来我大些,便不见她再这样做。她总是淡淡的,永远对着人礼貌的笑,很少失态,对我也是勾起嘴角,便算笑过。只有在过年时或者考试考好时,她才会露出衷心的笑,但也只是一笑而过。这些年,母亲大约极恨他们,只是无能为力,否则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她勾起嘴角,眼中带泪的说&ldo;你的考试成绩出来吧?&rdo;
&ldo;出来了,考上了一中。&rdo;
&ldo;考上了就好!&rdo;说着就流下来一滴泪,&ldo;考上了就更要用心,考个好大学,有份清闲的工作,才不至于像我这样,由人欺负!&rdo;
不知何时,窗外堆起了层层叠叠的云,密密麻麻的像离人的心,千疮百孔却又坚不可摧。没有风的下午犹如一个闷罐子,不透风,温度却一点点上升。终于,一阵清风吹过,远方云雨处飘着蒙蒙细丝,一阵一阵的风波吹拂,逐渐赶了过来。雨,来了,在天水之间,飘飘荡荡的摇摇还魂中来,滴滴菏泽般三两股的消去,仿佛不曾来过,只有人知道。
整个夏天,不曾有其他事发生,日子极平静,岁月匆匆,却半分未察觉。转眼秋天到,金色弥漫着整个城市,枯黄的落叶和干涩的树干混着漫天飘散的香料气息,极尽绚烂之色。然而干涩的树就像我的嘴角,泛起白色的死皮,一块块开裂,流血,用了好些药都不经事。吃饭时饭菜碰到嘴角,就会疼的眼泪盈眶,母亲见到却说&ldo;多喝些热水,好的快些。&rdo;
无事时,坐在窗边,一个劲的喝水,有时候竟然喝的水瓶见底,半月后竟然什么都吃不下,还呕吐异常。医生看过后说是水中毒,别喝太多水。一来二去,嘴巴还未好,又浑身难受,什么都吃不下了。十几年都未曾有过什么大病,此番折腾倒像是病入膏肓似的,瘦了许多。又过了几日,竟奇迹般好了起来,又忙着准备上高中的事,东西准备下,竟是快开学了。
入学那天,母亲来送我。这天天很阴,上学时一条旧旧的路,仿若从前走过,灰色的砖块拼凑成整齐的方块,很是干净。踏上去,坚实的地给人以宽慰,我看到母亲身穿红色长裙,涂着红唇,更显得脸色白净不带一丝血色,在清凉的秋风中黑发红唇很是从容。脚下的高跟咯噔咯噔的奕奕生风,我感觉很骄傲,在一众中年衰老,愁容枯发的家长中,母亲极自信且美丽。送我到门口,她转身回去,我叫住了她&ldo;妈。&rdo;
&ldo;做什么?&rdo;她笑了,在风中,在树下,在众人注视下。
&ldo;谢谢!&rdo;
&ldo;呵呵!&rdo;她笑得很灿烂,酒窝都出来了。裙摆在落叶与秋风中摇曳,唯一不动得是她的黑帽子,显得十分从容。而后,便踩着清风落叶走了。
新学校新气象,这天在报到后的半晌午转晴,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显得十分明亮,不带一点阴暗。整个院子里都是落叶与砍断的树枝,有几个工人在拉着垃圾和枯枝,墙上也是未干的新漆,青色的墙体很是清洁。新的班级也被清扫得十分干净,女老师站在门口,端庄的笑着迎接新同学。
新座位又是在窗边,我看着掉漆的窗棂,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有几块透出黄色的木头纹理,玻璃花纹也不尽相同,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间教室上过学,多少人的青春在这里度过。只是白云苍狗,不知他们以后是否还回来过,又或者已回不来着泛黄的旧地方。正出神,女老师说&ldo;今天课本还没有到。大家先看看初中的课本,有些同学的成绩不是很好,可以先看看,以免以后跟不上。&rdo;说完转身出去了。
班主任一走整个教室一下子炸开了,先是问同桌的情况,来自哪,考了多少分,再问别人的,倒是不亦乐乎。谁知老师一下又转身回来,倒让人猝不及防,她微微笑着,很有震慑力。这个老师姓常,长得有些过于丰腴,宽胯宽肩,脸方中见圆,亚麻色的头发披着,显得又有点奇异的女人味,总归是有些威严。如此一来,更显得笑中不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