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招呼云海骑到自己肩上,扶住他双腿,驮着他摘榆钱。有了鲁铁杵帮忙,很快就摘下了满树的榆钱,把云朵的背篓塞得满满的。
满载而归,三个人心情都很好。云海热情地邀请大石匠到自己家里吃顿饭:“我们家没什么好吃的,不过今天摘了这么多榆钱,我姐肯定能做特别好吃的榆钱煎饼。你那野兔要是真的炖了,嘿嘿……”
好久没吃肉了,一想到肉的香味儿,云海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云朵赶忙制止了他:“云海,咱们怎么能要鲁大哥的野兔呢。”
鲁铁杵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只恨自己脑袋不够灵光,不能一下子解决眼前的难题。“那个,我可能真要麻烦你们家了。咱们从这个方向下山,应该就到了你们奔水镇,离我们家还挺远的。我带着一块大石头,今天晚上肯定回不了家了,能不能去你们家借宿一宿啊。”
云海已经被眼前这个壮汉完全折服了,忙不迭地点头:“能能,没问题,鲁大哥,你就跟我睡一个屋吧,我的床可大了,完全可以睡两个人的。”
带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回家,云朵心里不乐意,可是人家说的恳切,看着也不像坏人,她也不太好意思拒绝。
鲁铁杵自然明白姑娘的顾虑,可是他此刻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回去。
淡淡花香软,汩汩清泉石上流。三个人一起下山,边走边聊,轻松愉悦。
鲁铁杵特别想知道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介绍自己家的情况:“你们别叫我鲁大哥了,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你们叫我鲁二哥吧。我有个大哥叫鲁铁亮,不过……唉!六岁那年走丢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找到,你们要是瞧见有个跟我长得像的流浪汉或是别家的养子,烦请告诉我一声,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云朵和云海认真地想了想,全都遗憾地摇了摇头。
大石匠脸上的一丝希冀变成了落寞,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不要说这件事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也不指望突然就能找回来的。还是说我吧,我这名字取得有点俗气,没有云海好听。是因为我娘在河边捣衣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疼,我三婶就端着木盆送她回家,去叫了接生婆来。这时候,我娘忽然想起捣衣的铁杵落在河边了,就让我爹去拿。我爹把铁杵拿回来,为了让我娘放心就在窗外喊了一嗓子:铁杵拿回家了。就在这时候,我就出生了,于是,我的名字就叫鲁铁杵了。”
云朵抿着小嘴暗笑,云海已经笑出了声:“鲁二哥,你这名字还真是有趣儿,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们家的名字取得也挺有意思的,我大哥叫云起,我姐叫云朵,我叫云海,我妹妹叫云落,你觉得怎么样?”
云朵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云海说话注意一些,姑娘家的闺名不要随意讲给陌生人。鲁铁杵转头看了一眼娇羞的姑娘,心里美的很。原来她叫云朵啊,这名字真是和她相配,云朵……软绵绵的、白莹莹的,远远望着就让人特别喜欢。
三人边聊边走,渐渐到了山脚。山下虽是一片荒芜,村庄里的几缕炊烟却让人燃起希望,春燕声声,霞光万丈,石匠心中满是喜悦,暗暗盘算着见了她的爹娘该说些什么。
三个人走进小浪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灾荒年没活可干,人们也懒得出门,走了两条街一个人都没碰上。
进了家门,就见母亲苗氏正在厨房里熬大米粥,见云朵提着背篓进来,浅笑着问道:“你们俩跑了大半天,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以后还是在家里歇歇吧,省得白费力气。咱们家还是有点积蓄的,不至于饿死,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娘,我们摘了一大筐榆钱呢,我来烙红薯面的煎饼吧,榆钱煎饼最好吃了。”云朵拿出一个木盆,把嫩枝上的榆钱揪到盆里,清洗起来。
云海带着鲁铁杵进了堂屋见父亲,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明了要借宿一晚。
云家的当家人叫云梓里,跟其他村民不同的是,他原本是在城里长大的。云海的爷爷原本是县衙里的师爷,后来县太爷出了事,就让他顶了包,蹲了一年多大狱,差点死在狱中。好在县太爷不算太绝情,风波过后就想法子把他弄了出来,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他回老家种地。
云梓里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既吃过好的、穿过好的,读过书,也担惊受怕,挨过揍,过了一年多人人喊打的日子,差点憋屈死。后来一家人回乡下种田,反倒觉得挺好。
云梓里穿着粗布衣裳,身上却有一股乡下人没有的书卷气,淡然笑道:“乡里乡亲的,借宿一晚不算什么,你就和云海睡一间房吧。”
事情如此顺利,鲁铁杵心里高兴的很,面上却不敢表现地过于明显,只恭敬地说道:“谢谢云叔,那我去帮忙宰杀兔子吧,我们今天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晚上刚好炖了吃,给您当下酒菜。”
云梓里连忙摆手:“兔子你留着明天带回家里吃吧,就别杀了。”
“我们家还有我前两天打瘸的一只兔子没吃呢,这只咱们一块吃了吧,云叔您千万别跟客气,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叨扰了。”大石匠人长得五大三粗,心却没那么粗,说出话来还挺周全。
云海早就盼着今晚吃肉呢,赶忙拉着鲁铁杵去了院子里,从厨房拿出菜刀、水盆,开始宰杀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