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窗户是敞开的,苗氏望了一眼女儿的表情,心里有点担心了。自己和丈夫都看好的小伙子,自家闺女好像不是很喜欢啊。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欢喜,也无娇羞,除了吃惊还暗含着几分惧怕。
云朵从昨日就知道这男人力气大,其实也没什么可吃惊的。可是当她亲眼见到硕大的石头被他一下子劈成两半的时候,她还是害怕了,忽然想起好友胡妞子的一句话:我姐时常挨打,姐夫吃醉了酒,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她的腰拍断。
原本云朵对这句话是不信的,只当妞子心疼姐姐,故意说的厉害些。现在她信了,若是嫁个这样的壮汉,一巴掌下去真的能把腰拍断啊!
石匠敲敲打打几下,眼光的余光忽然扫见台阶旁的红裙子没有动,心里便突突地猛跳了几回,貌似不经意地直起身子,又看一眼心上人,朝着她憨厚的一笑。
云朵紧紧攥在一起的两只小手颤了颤,低下头快步进了厨房。
早饭是稀粥咸菜,蒸红薯芋头,还有昨晚剩下的兔肉,那只兔子挺肥,炖了整整一大锅,昨晚吃的连一小半都没有。
云梓里拿了一块最大的红薯递给石匠:“铁杵啊,你这么高的个子,饭量肯定不小。敞开吃,别饿着,虽是遭了水灾,来个亲戚管几天饭还是管的起的,只是饭菜差些,你不嫌弃就好。”
鲁铁杵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痛快地咬了一大口:“姨丈放心吧,我不会见外的。”
吃过早饭,云海就坐在台阶上瞧着石匠做活儿。苗氏让云朵做些袼褙,天气快要热起来了,得给家里的男人做新鞋,尤其是云海,脚长得特别快,一双鞋穿不了两个月就被顶破了。
做袼褙得在阳光下,云朵找出一堆碎布头,调好了浆糊,就搬起一个矮桌走到了院子里。大石匠一瞧,赶忙放下手里的铁锤钢钎,走过去接下桌子:“这么重的东西,你怎么自己搬呢,叫我不就行了。”
被人抢了桌子的云朵有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纸糊的,搬个桌子还不成了?这小矮桌没那么重,不然我就叫云海帮我抬了。”
大石匠没有分辩什么,只认真地问道:“还有什么要拿的,我帮你拿,这个放哪里?”
“你就放这吧,挨着台阶就行,别妨碍你干活儿。”云朵用手一指,他便准确地把桌子放在那个位置上。
他空着两手站在那里,等着云朵吩咐别的活计,就见她转身进门,拿出一堆碎布和一小盆浆糊,就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她坐在小板凳上,铺上一层布,刷一层浆糊,再铺一层布,再刷一层浆糊,这样才能做成布鞋的千层底。
大石匠只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又开始敲敲打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好处。
二人虽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她的矮桌位置低,他弯下腰和直起身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看她粉白娇俏的侧脸美的像一幅画,看她柔软的小手上下翻飞,就像一对白鹁鸽在那里动来动去,挠的他心里痒痒。
若是能把她娶回家就好了,可以这样日日看着她,日日陪着她,多好!她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好听,他肯定会听她的话,什么都依着她。
“鲁二哥,你在那笑什么呢?”云海纳闷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撸二哥:我笑了吗?我没笑呀,谁说我笑了?我没有,不是我。
云朵:你分明笑了。
撸二哥:嗯,媳妇儿说我笑,那就是笑了。
第5章认个门
云朵循声望了过去,刚好瞧见石匠看了过来,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这男人笑起来倒是蛮好看的,不那么吓人了,不过,好看她也不想看。
云朵的最后一块布铺完了,起身进屋,让袼褙自己晒干就行了。
石匠赶忙收回目光,瞧着云海笑道:“我笑我自己呀,竟把个重要的工具落在家里了。看来我得回家拿一趟,你跟我去吧,大家都是亲戚,认个门儿,下次路过也好进来看看我。”
“好啊,早就听说你们源水镇富庶,还不闹水灾,我还没去过呢,刚好跟着你去瞧瞧。”云海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想马上离开。
姑娘已经进屋,鲁铁杵留在院子里也看不着她里,不过今日已经看了许久,心满意足了。就带着云海进屋去找苗氏:“姨母,我带的工具不够,得回家一趟,让云海跟我去吧,认认门,以后亲戚们之间也好走动。”
“好啊,那就去吧,要不你俩吃了午饭再走。”苗氏一听就乐了,认门儿好啊,就可以了解得更多一点,免得被他诓了。
“不吃了,我们俩到了鲁家河也就刚刚晌午,在我家吃吧,您就别做我们俩的饭了。”
二人告辞出来,碰上了几个同村的乡亲,都诧异地问这个壮汉是谁。云海也没细说,只说是自家亲戚,众人也就没往深处问。
奔水镇和源水镇之间隔了一个清水镇,要穿过十几个村子。二人脚程快,步履生风,却也走了一个时辰。
越是往南走,云海发现地里的庄稼长得越好,奔水镇这边一片荒芜,洪水刚刚退去,地里全都是淤泥。前些天一直阴雨,人们不敢种庄稼,还在观望,这两天放了晴,有些人家已经在清淤,打算开始春耕了。
而上游没有遭灾的清水镇和源水镇,绿油油的秧苗在阳光下暗光浮动。春风一吹,便舒展开柔嫩的臂膀,抖擞精神,努力地向上生长。稻田里的水清凌凌的,能看清黑色的肥沃土壤,不像自己家的土地那般被灰色淤泥和黄色沙石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