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铁杵走过来坐在床边,抱着媳妇轻轻放到腿上,大手抚着她的肚子,柔声说道:“我已经问过大夫了,他答应到你快生的那两日来咱们家住,这样我心里就踏实了。你不知道,今天去请大夫的时候,我就担心人家出门看诊不在家中,若找不到大夫回来,可就危险了。”
云朵纳闷儿道:“没那么严重吧,村子里大部分人生孩子都不请大夫的,有一个接生婆就够了。”
鲁铁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怕她有心理负担,就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夫妻俩相拥而眠,次日清早起来吃过早饭,云朵就把家里剩下的十几个鸡蛋和一包用草纸捆着的红糖放进篮子里,去找妞子,和她一起去看望白氏。
妯娌俩有说有笑进了铁松家的门,见白氏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旁边放着小小的襁褓。云朵把篮子放下正要说话,却听白氏冷冷说道:“你们这么高兴干什么?是在笑话我吗?”
云朵和妞子都愣住了,正在旁边剥鸡蛋壳的甜妮赶忙过来打圆场:“三嫂,瞧你说的,大嫂和二嫂给你送鸡蛋和红糖来了,哪是来笑话你的呢。”
云朵纳闷儿地问道:“你昨日生了孩子,我们今天过来探望,这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二婶呢?她没在这儿呀?”
白氏委屈哒哒的叹了口气:“生了闺女,哪个婆婆能高兴?早就去一边躲清闲了,还肯给我伺候月子?”
云朵和妞子互相看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轻声安慰了几句,看了看孩子,就赶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院门走到街上,一直不敢说话的妞子才轻声说道:“铁松这媳妇想的忒多,说不定二婶去买什么东西了。这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个闺女又如何?我看就是她心眼太小了,自己瞎想。”
云朵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刚生了孩子她就光想不痛快的事儿,这样坐月子对身子可没好处,最终伤了的还是自己。”
二人转过街角,忽然看到前方胡牵娣和铁庆正在马车边说话,便双双停住脚步,怔怔地瞧着。
“铁庆哥,三嫂刚生了孩子,我想今日跟你的车去城里买些东西回来探望她,不知你方不方便?”胡牵娣笑着问道。
话刚说完,她突然发现了街角转过来的妞子和云朵。眼神一滞,胡牵娣脸色有些讪讪的。
铁庆见她表情突变,便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了过去。看清不远处的两个嫂子之后,他高声说道:“老五媳妇,今日不方便带你去城里。今天我要拉回来的货多,坐不下人,改天吧,改天铁蛋有空的时候,我带着你俩一块儿去。”
说完这话,铁庆坐到车辕上,抡起鞭子就走。
胡牵娣气的暗暗咬牙,什么坐不下人,拉再多的货也不能把车辕堆满吧,坐一两个人肯定是能挤得下的,只不过他不肯带自己去,怕被人说闲话。
上次他还不是这个态度,那次去城里,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胡牵娣本以为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就能把他钓到手。可昨日鲁铁杵请客,刻意敲打了大家。铁庆还真是听话,就不敢和她走近了。
云朵和妞子不能总站在墙根儿底下,二人接着往前走。到胡牵娣身边,云朵说道:“过几天我也想去赶个集,给小娃娃买点东西,要不你坐我家的车去吧。”
胡牵娣冷冷地哼了一声:“谢谢二嫂,不用了,你家男人那么厉害,我可不敢坐他的车。”
胡牵娣转身就走,回到家中,扫了一眼正在磨镰刀的铁蛋,进了自己的屋子。
自从鲁三婶去世以后,鲁勤光就叮嘱了铁蛋,要给亲娘守孝,得跟媳妇分房睡。按规矩是一年,最少起码也要半年。
胡牵娣乐得清闲,再也不用守着个没用的男人干憋气了,索性让他搬到鲁三婶那屋去,再也不提让他搬回来睡一个床。
胡牵娣狠狠一摔手里的枕头:这般守活寡的日子是没法过了,也没必要再过下去,做女人就是吃亏。无论被休还是和离,名声都不好听。家里老爹那个要面子的性子,决不允许自己做出有伤门风的事情。算了,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云朵回到家中,跟鲁铁杵说了今天碰到胡牵娣和铁庆的事,顺便说了自己的担忧:“我看胡牵娣那个样子是不打算收敛的,她从小便是这个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她想改也好不到哪儿去,更别说她根本就不想改。”
鲁铁杵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休了她。”
“那可不行,你不能替铁蛋做主,这是三婶相中的媳妇,她进门之后伺候病人,给三婶养老送终了,如今她若没什么错处就这么休了,人们会怎么说?”云朵说道。
鲁铁杵背着手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若不是她伺候三婶,或许三婶还能多活几年。那就这样吧,咱们平时多留神,注意一下她的动静。鲁家的男人估计没有敢跟她私下往来的,只能是外人。她平时都在村里,出门的机会有限,若真是和别人有了奸情,她也瞒不了多久的。当然,咱们还是盼着她肯老老实实地和铁蛋过日子。”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直到铁松家的闺女鲁明娴过满月,胡牵娣一直老老实实的。
娴姐儿的名字是铁树取的,他一下取好了四个名字:贤淑端芳。以后再生了女孩就叫鲁明淑、鲁明端、鲁明芳,众人都对这些名字赞不绝口,唯有娴姐儿的亲生母亲白氏暗暗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