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诚适时地退出了屋子,把门关好。
孟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窗边的茶桌旁,她勾起唇角,笑得明媚温和,可那双好看的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原来白小公子还知道我是你的师姐啊?”
冷清朗明的女子声线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孟瑶垂眸理了理水蓝色的轻纱裙摆,又抬起眼睛微微仰头去看窗边逆着光的男子。
白景明毫不示弱地低眼,深色的眸子里危险的暗流涌动。
孟瑶和白景明同样师从秦四老,数年前无话不谈的师姐弟如今却各怀心思。
二人的师父秦四老是个实打实的从商天才,经营商铺、运输贸易、酒楼餐馆等等,只要是经营之法没有秦四老不精通的,就连为人处世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秦四老白手起家,在而立之年就成了京城第一位商铺、运输、酒楼各个领域均做到了顶尖的人。
正辉煌时不过年逾半百,他竟然把自己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变卖,隐居山林去了。
于是有不少心怀鬼胎的商人千里迢迢拜访,渴求学些赚钱的好法子,却都被秦四老拒之门外,但在两年后,秦四老却放出话来准备破例收徒,但只收十岁的少年。
孟瑶和白景明便是秦四老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徒弟。
……
孟瑶许久没有回忆起那段时光,此时沉重的记忆如潮水几乎要把孟瑶溺毙。
孟家世代经营酒楼,可从孟父这一代便没落了下来,孟父孟母得知秦四老收徒的消息后欣喜若狂,但孟家无子,于是孟瑶便作为家中适龄的长女被送到了秦四老处拜师。
被寄予了亲人厚望的孟瑶从小便生活在振兴孟家的压力下,拜师后她更是始终被有天赋且把从商当做爱好的白景明压下一头,高傲的少女彻夜难眠,只能逼自己苦学下去,把白景明看作自己最大的敌人。
而孟瑶确实不负众望,她及笄后便接过了孟家萧条的产业,不过三年便把轩铭楼做到了如今人尽皆知的程度,而后数年顺风顺水,在酒楼餐饮这一方面竟无人能与她抗衡。
可如今,不过几年,白景明便来彻底打破了这番平静。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片刻,白景明回道:“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四老曾说师姐是最努力的弟子。”
白景明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话语于孟瑶看来听来却是如此的讽刺,他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天赋不足,生来便要被人踩一脚。
孟瑶原本挑衅着扬起来的嘴角降了下来,她缓缓朝前探了探身子,沉声恨恨道:“白景明,你和我有什么仇?要这么和我作对。”
是和之前的和煦可亲全然不同的冷厉神情。
“我同师姐无仇无恨。”白景明朝前走了一步,坐在了孟瑶的对面,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和孟瑶倒了杯茶。
茶香清新飘扬,顺着窗外的微风不急不燥地窜进孟瑶的鼻尖,却抚不平女子内心疯狂扎根生长的妒意。
在白景明面前,孟瑶的滔天敌意仿佛是个丑陋的跳梁小丑,孟瑶紧紧抿唇,又恢复了原本那副高贵的模样,偏过头去打量这间雅间的陈设。
“师弟真是能耐啊,不过半月余,竟然开起了如此一间酒楼……”
还开在了自己的轩铭楼的对面,心思昭然若揭。
他要叫自己一败涂地。
不过孟瑶唯一的安慰便是,白景明自瘸了双腿,已经数年没有从商了,只惨淡经营着静阳那一家破败的酒楼,她打听过那间酒楼的客流,几乎无人光顾。
而自己能够三年把轩铭楼的名声打出去,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眼下的他同此时的自己斗,还不一定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