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虽生活在东京府中心的京桥区,但无论多富饶的地方都会有阴暗的角落。他生活的街道算得上京桥区的贫民窟了,矮小的平房别说烈阳寒风,甚至连雨水都挡不住。
五岁时老妈因为怀孕胃口不好,连白米饭都吃不进。天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的混账老爸是靠不住的,他便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去商业街的酒店餐馆里领一些招揽客人的简单活计,他人小言微也赚不到钱,唯一的薪水就是店里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
像是那种没被客人碰过的烤鸡之流他是轮不到,但带有蛋花肉末的汤基本五次能领到三次,他就小心翼翼地带回去,趁那个混账还没回来热一热泡饭给老妈吃。
现在一想,那时候的生活虽然很累每天都在为最基本的温饱而奔波,但或许是因为还没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那一面,他还有很多梦想。
他会想着等弟弟或是妹妹出生了要陪他爬树捉鱼,有人对他她冷嘲热讽时第一个冲上去把那不长眼的家伙揍一顿,不让他和自己小时候一样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憋眼泪。
他会想快点长大好去做活。他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很好,五岁就能把隔壁街十岁的孩子王打趴下。他听说一些有钱惜命的人家会开很高的价格请保镖,虽然危险了点,但只要把老妈瞒住,就没什么问题。
但这样可能会碰到要出门很久的任务,家里没人看照也不行,所以他当时希望老妈肚子里的是个弟弟,这样在他以后外出的期间里就能保护老妈和剩下的弟弟妹妹。
虽然那时候的他对这个世界还懂的不多,甚至连火车轮船都没见过,但却莫名地有一股信心,觉得自己能让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
而这个模模糊糊的所谓很好的生活,则在看到千晴的那一刻瞬间清晰了起来。
脚下没有吃穿这种繁琐的小事拖着你让你陷入泥潭,有人将最美好的一切都铺在你眼,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在那条路上走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望着明亮的未来就可以了。
这便是目光澄澈,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千晴所展现给他的未来图景。
“实弥——!!!”
耳边传来熟悉的焦急呼喊,刚落地还没调整好身形的不死川实弥勉强侧了侧脸,想安慰满脸焦急慌张的千晴几句,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血肉爆开声,往声源处定睛一看,发现之前被无惨注入了鲜血,向黑死牟投诚的那个队士已经因为承受不住无惨血液中的力量爆体而亡。
好在时透兄弟一开始就把他拖到了偏僻的森林边缘,哪怕是这样血肉炸开,也没波及到他这边,让他再添一份殷红。
其实,对于黑死牟还有这个叫……狯月还是什么的队士嫉妒之心,他也稍稍能理解几分。
他最初在踩着锃亮能见人影的大理石,小心翼翼地绕过比婴儿胎发还要柔软的地毯,站在摆满了蜡烛将大概是他家几十倍的大厅照得和夏日正午一样明亮的水晶吊灯下,看着那些衣着奢华,带着他说不上名字名贵宝石饰品的名流聚在一起挂着假笑聊天,铺着雪白餐布长长餐桌上各种可口的食物他们只取一小碟还不吃完,漫不经心地丢到桌角时,也曾燃起过这种情绪。
凭什么在他,老妈,还有许许多多人连白米饭都吃不到的时候,他们还能开这种奢靡的宴会,浪费上等的鱼肉!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这种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慌慌忙忙跑到他身旁跪下的千晴面色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差,惨白的脸色近乎透明,嘴唇因为之前残留的一点胭脂带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春天樱花树最高处的花瓣,他每次眺望时都会祷告它永远不要凋零。
小时候千晴的吃穿用度还真不比那些住在高级酒店里的人要差。
白色的素色和服他至今都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但摸上去柔软若无物,在阳光下从某些特定角度还能看到细碎的银光,
她吃的白米饭,都是帮厨一刻不停地看着,以稻草为燃料慢慢煮出来的,颗颗软糯晶莹,比酒店里用红色的什么酱拌的螺旋状的面好吃多了。
嗯,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米的味道,也是因为千晴从他的面色衣着猜到他的家的情况后经常会给他塞吃的。因为菜食不好带,除了饭团外就是各种点心,其中大米糯米混制而成的萩饼最抵饿,也比单纯的饭团有营养,她发现后就天天去后厨偷师,而自她学会后,他每次下山都会带一口袋萩饼回去……
“不要动,我先给你缝合伤口。”
满脸焦急的千晴情况其实也没比他好上多少,虽然没有皮肉伤,但她额角不住渗出的汗珠,以及抖得连针都拿不住的手,无一不证明了她此时情况的糟糕。
真是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力昏过去……千晴这家伙现在的情况就比横滨时好上一点,但任由她继续这样用法术困住无惨,恐怕又会变成和那时一样的结局……
“啧,算了我自己来!你注意和时透他们一起困住无惨就好。”
从双手颤抖的千晴手中一把夺过针,不死川实弥熟练地用银针穿过伤口,面不改色,若不是握着针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旁人还要以为他手中银针穿过的不是自己的胸膛而是桌角的破布了。
若在以往,千晴看到他这幅模样肯定会刺几句讽刺他不爱惜身体。但现在,这位重逢后调皮恼人程度比之前多了无数倍的青梅只是脸色更加白了一分,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里似有晶莹泪水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