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澳门找金愿,但只有她去。以后再下大雨,每一条路,都只有她一个人走了。我不想忘雨下得不停,机场广播里通知有好几架飞机延误,赵明熙手里没有半件行李,只拿着拿把伞去过安检。表情呆呆地,她顺着排队的人群往里走,把手机和证件放进托盘里面,任由安检人员上下其?手。有个安检的小伙子对着安检仪里出来的那把长柄雨伞翻了白眼,声音不悦:“这是哪位的雨伞,长?度超过随身携带的标准,麻烦需要带走的话去办理下托运,或者寄存在机场返程时去安检办公室领取。”赵明熙走到他面前,声音温软:“不好意思,我这边值机已经?值过了,现在再回去托运再排队重?新安检恐怕来不及了,可以不可以让我把雨伞带进去?”“抱歉女士,您这把雨伞已经?超过了航空公司规定的55厘米长?度,只能办理托运哦。”机场里人声鼎沸,后面安检的长?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赵明熙从安检人员手里夺回那把黑色雨伞,眼泪忽然?噼里啪啦就往下掉。安检员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女士,可能是我话没说明白,咱们长?柄的雨伞真的没办法带进机舱,我们机场安检处可以帮您暂时?保管的,等?您返程的时?候回来领取就可以了,没有刻意?刁难您的意?思。”赵明熙抬头与他对视,点头,说话时?已带着丝丝鼻音:“可是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为我遮风挡雨了,连这把伞都不能了。”对方听得云里雾里,从赵明熙手里拿过去雨伞放到一边,递给她一张纸,说:“女士麻烦您填一下暂存单,如果您的航班即将起?飞,还请您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请不要耽误后面其?他安检的乘客,谢谢配合。”她讷讷地去填单子,递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是一愣。小伙子反复和赵明熙确认:“不好意?思女士,您填的这趟航班,好像不是从我们机场起?飞的,请问您是不是买的浦东机场起?飞的机票,您还是抓紧时?间核对一下吧。”“我都已经?值过机了……”说着去看自己打开的手机软件,确实还真的是她填错了。她填的是她原本要和路易林一起?乘坐的那趟从浦东机场飞往澳门的航班。而不是现在这趟从虹桥机场飞往澳门的航班。于是只好重?新填一张,赵明熙再三确认信息,匆匆赶去登机。不用想?,苏哲尧那边电话没有打来,自然?是一切顺利。路易林,祝我们都起?落平安。浦东机场。路易林坐在椅子上犯困,苏哲尧带了杯子,给他冲了杯咖啡,却?已经?不显作用,迷迷糊糊间问苏哲尧:“她怎么还没回来?”苏哲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猜测:“许是雨天路上堵车,我发个微信问问。”说着打开对话框,递过来赵明熙回复的信息给路易林看。【雨天堵车,你们先登机,我很快到。】路易林跟着苏哲尧去登机,手里还提着赵明熙那只很大的单肩包。机舱门口是空姐礼貌的问候,声音却?仿佛很远,她说:“欢迎乘坐中国东方航空。”同一个机场,同一个航空公司,一个目的地是澳门,一个是墨尔本,登机时?间相近,值机是苏哲尧去办的,同时?还有行李托运,他取了四张机票,去澳门的两?张放在包里,去墨尔本的两?张揣在口袋里。倘若给路易林喝的水里面加少许的安眠药,大概他上了飞机也不会发觉。苏哲尧起?先觉得这个办法十分荒谬,问赵明熙:“在你眼里,易林就是这么好骗的人么?”赵明熙摇头:“我从来不骗他。”然?后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就是因为我从来不骗他,所以他一定不会猜到我们的计划,别人偏他也许不容易,可是你我合起?伙来骗他,他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她有信心,归根结底还是恃宠而骄。“我不忍心。”苏哲尧实话实说,其?实不止是不忍心,他还不敢面对在飞机上醒来以后路易林的质问。赵明熙却?鼓励他:“他不会怨你的,他肯定知道是我的提议。”“那你也不怕他怨你?”“怨吧,总比忘了我好。”赵明熙说的云淡风轻,和金愿聊她去了澳门以后要吃的东西、要住的房间、要她陪她一起?睡。金愿连声说好,心里酸酸的,把话先说在前面:“七饿峮爸爸三另七气五散溜整理上传只要你别到时?候抱着我哭,我就什?么都依你。”赵明熙逞强:“我是那种一伤心难过就哭的人么?”“不知道,”金愿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回她和傅宁远两?个人分手,她也曾找自己推心置腹地聊过,那时?候赵明熙的确是坚强到总能克制住眼泪,可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不同。路易林和傅宁远也不同。金愿又是开着她那辆车黑色的凯迪拉克来的,赵明熙出了机场就看到她停在路边上的车,后视镜上绑着一只红色的中国结,和黑色的车身形成鲜明的冲突。赵明熙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就系安全带。停车时?间不宜太久,金愿发动?车子,突然?来了一句:“上一次有人坐我旁边儿?,还是苏哲尧。”赵明熙这才意?识到他们也许久没有见了,第?一时?间就关心起?两?人现在的感情状况。金愿笑了笑:“还是半死不活呗,我爱他,他爱我,可是就这样也没办法在一起?,真的不知道老天是想?怎样。”赵明熙隐约猜到他们之间的阻碍,徐岑安如今势力庞大,自然?是不会放金愿走,而苏哲尧想?来澳门也是要处处忌惮徐家,就算私奔都无路可走。索性金愿心态好,自顾自地说:“反正这辈子还长?,就耗着呗,他心里是我以后的人生就会是我,我愿意?等?。”等?苏哲尧做到权势滔天,亦或者等?徐岑安这边倒台。这一回,赵明熙总算是见到了传闻中的徐公子,他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赵明熙也只是礼貌地点头笑了笑,开口是带着广式口音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赵小姐这次过来,住几天?”金愿替她回答:“没有定下来一定住几天,没准儿?一直住着不走了,怎么,住不得吗?”徐岑安笑笑:“哪有的事?赵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改日空了还要专门过来请赵小姐帮我个忙呢。”他起?身要走,把自己口袋里的那把钥匙递给金愿:“我这几天去香港,让赵小姐拿着我这把钥匙吧,省的钥匙放我这儿?你老说我疑心你。”金愿没有伸手去接:“没这个必要,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家里,你去忙你的好了,院子里不是都有监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也不看徐岑安,拉着赵明熙就上了楼。原来阿愿在澳门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竟然?是这般。赵明熙恍然?,只觉得上一回和路易林一起?来的时?候她那种洒脱劲儿?,瞬间就灭的彻底。赵明熙特地换了一间客房住,朝向和楼层都与三年前那间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看到一点一滴似曾相识的感觉。才刚分别就开始思念,是一种太折磨人的情绪。金愿洗完澡敲门的时?候,赵明熙正在书桌上抄写《金刚经?》,晚饭时?她就只吃了素,金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问:“至于吗?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再不吃点肉你真要成仙啊?”赵明熙打断她:“别说这句话,阿愿。”“他从前总说这句,所以你别再说了。”她低头吃菜,大口大口强装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