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风知道会丢脸,但没想到会这么丢脸。“诶哟喂,大孙子,你别想不开啊,这摔下去可会变成肉饼子,丑的很!”一把年纪的老人尽管气力微薄,但也用尽全力扯住顾天泽,口中还吓唬着。“你别这样,有什么话就不能下来好好说吗?”安颜也尽全力勒住人的腰往后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费劲。“我说了你也不听啊!难道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为什么这么小的请求你都不答应,我不活了,死了更好,还不会打扰到你跟霍修双宿双飞!”霍修并没有在这,在昨天去安颜家短暂的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否则现在这出大戏还会多一个观众。许清风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场面,在天台的冷风中风中凌乱,表情由怒转笑,不过这股笑意却是阴恻恻的,比不笑还可怕。甚至当然没真的把人踹下去,只不过是稍微显得有些粗暴的将人后衣领扯住,就跟拎住猫后脖子是一样的,就这么简单直接的把顾天泽给提溜下来。顾天泽之前叫嚣的很厉害,现在却很安静,怎么说面对的是许清风,他多少都是有些忌惮的。许清风在面对安颜他们的时候就温柔许多,笑容都不渗人了,他扭头说道:“家教不严,是我没教育好他,给你们添麻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改日再上门致歉。”要知道许清风认识顾天泽的时候,这小子都是完全体了,本性难移,哪里是这么好教育的。但这种谦卑的话听着总是会让人更舒服些。奶奶只是用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顾天泽,随后又用欣赏的目光瞧许清风,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安颜扶着她一起离开天台,小心翼翼的,就担心又给摔着。期间,老人忽然开口说道:“我虽然视力下降,但还是能看出来。”“奶奶是指什么?”“能看出来他是个本性不坏的好孩子。”原本老人是不清楚顾天泽身份的,但顾天泽嚎的同时叭叭透露不少东西,本就思维开阔的老人又怎么能不知道他是谁?这么一来,也更加清楚许清风的来历。还留在天台的父子两人却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顾天泽本以为许清风会像以前那样哐哐就是左勾拳右勾拳的,但对方没有,只是双手插兜眺望远方。天台的风吹拂着许清风英俊面容,打了发蜡一丝不苟的发丝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沉默不语。这种沉默让顾天泽忐忑,担心对方现在只是在蓄力,马上就会开大。他也没说话,只是掏出身上的烟点燃,抽根烟压压惊。“你知道吗?并不是站的越高就会看的越远。”许清风罕见地在顾天泽面前展露自己多愁善感的一面,他俊雅的眉眼间罩着层多愁善感,不复以前的强势。这样的他,连才发完疯进入冷静期的顾天泽都能看出很不对劲来,夹在指尖的香烟燃烧出一段灰白色烟灰,随后兀自掉落。许清风转头微笑对顾天泽一字一句道:“而是跌的越惨。”他何尝不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但他希望的是顾天泽也能明白。有一天顾天泽也能成为那个浇水灌溉的领头人。顾天泽像是听懂了,但他选择不懂,深吸一口烟后吐出,烟雾缭绕模糊他神情。“我才不想在意这些麻烦的东西,我在意的只有一样。”不需要顾天泽明说,许清风也知道他在指什么。真是没想到,现在眼前的人会跟之前单纯只想睡安颜的那个人渣是同一个。这大概就是浪子回头吧。在刚才远眺的时候,许清风就已经明白,逆境也是种转机,能教会人不少东西。会学习到有用东西的不仅仅只会是他。顾天泽的是思维方式很直,能说出这种话是很正常的,许清风很理解。只是按照他的阅历给人提出建议,希望能通过这种心平气和的方式帮助人成长。“与其去惹人厌烦的纠缠,让安颜主动靠近你不是更好吗?”顾天泽不认同,“我就是死缠烂打才能跟他走到现在的,否则连开始都没有!额,好吧,这个结局确实不太好。”死缠烂打的开始,再到死缠烂打的结束,倒还是蛮有始有终的。“他还是在意你的,证明你没有完全被踢出局。”许清风根据自己对安颜的了解,发现每次都能勾起安颜情绪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真正的放弃,应该是全然不在意。但许清风想说的重点并不是让顾天泽得意,而是……“你开始闪光,继续成长。”许清风无所谓的笑笑,“成长的第一步就是……打开你手机热搜看看。”顾天泽都快听不懂许清风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但行动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手机。随后就被漫天骂声给弄的差点把手机又给砸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顾天泽在说完后又想到最近的许清风早出晚归,难怪那么辛苦,多半就是在为这件事操心。对比两人状况后,平白升起一股不是滋味来。许清风收回打量的眼神,嘴角的笑意变淡,用种仿佛毫不在意的口吻道:“无论顾氏变成什么样,都不是你的错,你只管追求你想要的,开心就好。”说完还无声轻叹,眼神飘向远方,有种随时都会离开的破碎感。顾天泽留意到背对着他,那小幅度耸动的肩膀,难道是哭了吗……从顾天泽的视角来看,就算再强大也终究是人,双肩负担过多,许清风就像要被压垮了一样。许清风回首,眼睛黑白分明,半分湿润都没有,哈哈大笑。“不错,脑子终于开始装下更多东西了。”事实证明,许清风鳄鱼眼泪都挤不出一滴来。顾天泽心中捶胸顿足。【草了,又被骗!】但他隐约也能知晓,有时候表现的轻松也不一定是真轻松,老狐狸的真真假假又怎么分的清楚。两人又继续聊了些别的东西,这大概是他们之间难得平和的交心时刻。许清风是很愿意跟顾天泽多交流,传授点东西给对方,或者就单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开开玩笑。只是暴躁的顾天泽难得能像现在一样好好说话。是一声喷嚏打断了这难得安宁的时刻,紧接着另一声喷嚏响起。“冬天的寒风总要更凛冽些。”许清风摸摸已经丧失温度的鼻尖,感知都麻木了。“废话,天台本来风就大,啊啾!”喷嚏不断,顾天泽差点鼻涕泡都喷出来形象大毁。虽然先叫着要走的人是他,但实际上下去之前,明显舍不得的也是他。顾天泽从出生开始,就是在被厌恶中成长的。母亲顾朝夕把他当成野种看,漠视他,远离他,极度厌恶他的存在。越是这样,顾天泽小时候就越喜欢做些离经叛道的行为,只要母亲那双愤怒时候也依旧漂亮的双眼能看向他就好。作为继父的‘许清风’,对他的态度则更加矛盾,如果说母亲是明晃晃的厌恶漠视,那许清风就是暗着来的。讨厌他的同时,却出于颜面和地位低下伪装出假仁假义的父爱,这只会让他感到反胃。飙车,吸烟,赌博之类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他十几岁那会儿都玩腻了,再也激发不起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