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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34章 基隆（第1页）

泊菡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她被孤单地撂在床上，并无人理会，除了右手火辣辣地痛。她下了床，摸开电灯，发现房间又恢复成了昨天早上空无一物的情况，楚尧又收走了所有的东西。泊菡多么希望能想些什么来填充自己内心的空空荡荡，却发现自己已经累到绝望到完全没法思考了……她好想念爸爸姆妈，好想念念……想念姆妈身上熟悉的桂花香水味，想念念念身上甜甜的婴儿香……她又闭上眼睛，眼前浮出楚舜秀美温暖的脸庞，心里又是阵悲恸，舜一定发了疯似的在找我吧，他会怎样地痛苦呢！父母兄妹又会如何伤心呢！她也想到过死，这是她十九年人生绝没有思考过的一件事，虽然很绝望，但心里还是有好多好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突然舱门一响，楚尧又回到房中，身上满是烟酒之气，歪歪倒倒地朝床上一躺，泊菡自然厌恶地躲开他。可回首正瞧见他左颊红肿了一块，必定是自己下午那一掌所击，心里又布满痛楚。泊菡关了灯，坐在漆黑的舱中，身边是爱着她的楚尧，心里是念着她的楚舜，她就像一叶丢了魂魄的小舟，在两人之间来回激荡，她真矛盾，真的矛盾，当命运把选择的权利塞进她的手中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只是心里越来越冷静地知道，就算楚舜退一万步能原谅自己，她也已是无脸回去——脱离了最初的震惊，她怨愤，自责，痛恨……那个男人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只留下一条走向他的那条……她就这样，默无声息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楚尧醒来，发现自己的鞋已被脱下放好，身上又盖上了被子，便知道泊菡其实对他不舍。轻轻抱起伏踞床脚的她，将她放平在床上，也为她盖好被子，本想在她脸上一吻，可想到昨天她的过激反应，只好忍了下来。

打开柜门取出换洗的衣物，好好地擦了一把冷水澡，整个人也觉得精神一振。出门打好早饭回来，发现泊菡也已起床。安排好泊菡的梳洗，两人默默吃完早饭。楚尧告诉泊菡正常傍晚前就可以到达基隆港，只不过他们两人要下船，必须半夜才行，泊菡点点头表示听到。

见泊菡心境平和几多，楚尧也添了几分信心，反正原来计划在船上完成的事情也都进行了，泊菡的反应虽有意外之处，但总的来说尚可以控制。何况来日方长，用不着操之过急。

自己想通之后，便向泊菡保证，昨天的承诺仍然有效，只不过他不再要求泊菡执行夫妻间私密的义务。泊菡听了，面色稍霁。但楚尧又说，其他的不许动手，不许不理人，一定要乖乖听话这些条款必须严格执行。泊菡点头同意，楚尧还不算完，一定要和泊菡握手才算成交，望着楚尧伸出的大手，泊菡也只好勉强相握，可楚尧却又坏笑着举在唇边吻起来，泊菡怎么用劲都抽不出来。

楚尧说：“我正在想如何向你父母通报消息……因为不了解他们的心性，不知道他们的接受程度，不然骤喜骤悲，太过刺激他们都不好。”于是细细盘问张燿夫妇的脾气禀性，一边问一边暗地琢磨，结合从毓信那里得到的资料，慢慢地把夫妇俩重门风好面子的个性摸了个透。

问得多了，自然会问到当年楚舜到张府提亲的情节，以及泊菡如何许嫁楚舜的事情。泊菡心想这里并无瞒人之处，也一一相告。交谈之间，楚尧便猜到是张燿主意。眼里星光一闪，追问泊菡：“那时你心里有没有我？！”泊菡一边想一边摇头，最后却又点点头。楚尧眼中恨恨出火：“你那时既然心里有我，为何不直接向家里说明心意？为何不让毓信告诉我？！为何还要嫁给楚舜？！”

泊菡珠泪相纷纷而落，面色难堪：“我那时年纪尚小，虽然内心喜欢，并未想到婚嫁。”

楚尧又问：“你心里有我，而嫁给楚舜，不是会伤害他吗？”

泊菡抬头答道：“他是我丈夫，我自然一心对他，我恪守妻道，孝敬婆婆，怎么会伤害到他。”

楚尧苦恼地一笑：“我总以为，爱一人，就是要整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才对。”

“你自己三个四个的女朋友找着，还要管住别人的一颗心！”泊菡反唇相讥。

楚尧一脸惊异：“原来你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还会吃醋，真让人意想不到！”

泊菡丢他一个白眼。楚尧哈哈大笑：“估计现在才是最真实的你，还会使小性子，原来所谓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

泊菡心里也诧异，不知自己为何这般。

半夜里楚尧如法炮制，将泊菡藏在木箱里搬下军舰，泊菡在箱子里一直听说楚尧说话的声音，心里稍安。箱子一路由平板车和其他木箱一起临时运到一间仓库。清点完数量后天已发亮。楚尧把在木箱中熟睡的泊菡叫醒，带她出去吃早饭。

冬季清晨的基隆，薄雾弥漫，空气里除了海水的咸湿味，也有浓浓的山林清香。泊菡已有快三天没有在陆地行走，突然下地走路仍然在大海上摇晃的感觉，楚尧让她挽住自己，可泊菡不愿，最后还是由楚尧搀扶着走了好长一段才适应。

慢慢走到街市之上，石板路，小街巷，可人却不少，许多还是拖家带口，一脸凄惶，听口音都是从各地逃到台湾来的平民，但也有不少公务人员，行色匆匆，也看见达官贵人，乘着高档轿车，急驰而过，在一片灰色的雾里，显出末世的景象。

楚尧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泊菡也心事沉沉，俩人前后而行。终于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街边小店，楚尧让泊菡坐着，自己进到店内去点面线。这时，过来两个军服士兵，欺负泊菡一人，非要让她让座不可，泊菡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吓得脸色发白。这时，就听到瓷碗重重扣在木桌上的声音，抬头一看楚尧目露寒光，正将两碗汤水顿在桌上。那两个小兵一看楚尧的军衔，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说道冒犯冒犯。楚尧头也不抬，牙里迸出一个“滚”字，那两个小兵真的就溜了。

楚尧先让老板拭掉刚刚泼撒的汤水，重又加了新汤，对泊菡说：“喝点热的，去去湿。”

泊菡依言一饮而尽，又吃完面线。楚尧眼里含笑：“你在我面前，为何一点也不典雅，一次比一次吃得多？”泊菡脸一顿红白，答道：“我必须留点力气，好保护自己。”

楚尧的脸上又现出痞痞的笑意：“你那点力气，光留着吹牛好了。”

“谁说的，我不是打了你一个满脸花！”泊菡背过身，斜丢个白眼给他。

楚尧站起来一声冷笑：“以我的身手如何能让你打到，只不过当时我那句话确实说得刻薄，挨你一记耳光就算是陪罪罢了。”

泊菡想想当日他带给她的羞辱痛苦愤懑，不觉泪水盈眶，楚尧轻叹一口气，搀起她走了。

慢慢问到一间货栈，楚尧找到货栈主人，看了预留的货位，周围环境。另外又看了院子里一间平房，点头后让货栈主人再次打扫干净，对泊菡说：“这次押运的物品非同寻常，我要留此亲自看守，也只能委屈你和我同住了。”

又说：“你刚刚一路也看到了，这里人流纷杂，秩序也坏，你若想跑，不一定比呆在我身边安全。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有你和父母团聚的一天。”泊菡听他说得有理，就点点头。

楚尧对货栈主人说：“我把太太先留在这里，你好好照顾她。我一会就开车过来，你多找几个可靠的人来下货。”

临走再次叮嘱泊菡：“听话！”便大步流星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