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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23章 绿叶成荫（第1页）

这一餐晚饭是泊菡嫁进楚家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饭，楚太太亲自下厨，除了整只的鸡鸭，鱼和蔬菜，还有泊菡从未吃过的皖南菜饭。

原来皖南的菜饭与江浙地方的不用，除了用青菜火腿精肉之外，还要加上香菇，笋丁，木耳和泡了一夜的碗豆，揭开锅盖香气四溢。楚尧楚舜俩也好久没有吃到菜饭了，这盛满了他们童年回忆的菜饭让他们赞不绝口。

泊菡的心里却堵着，看来真是男女尊卑不同，她这个媳妇在楚太太的心目中还抵不上儿子的一只角。奇怪的是今天楚舜特别殷勤，还不停地给她夹菜，楚太太也没见过楚舜这样当众疼惜泊菡，心里诧异万分。反而是楚尧，照样地玩世不恭，楚太太向他介绍泊菡做的汤，只喝了两口，就撇在一边不吃，楚太太问怎么回事，楚尧直说不好吃，家里的菜只喜欢姆妈亲手烧的，说完仿佛胃口大开，将姆妈做的饭菜来了个风卷残云，泊菡想着是他在报往日的一箭之仇，胃口更差，仅仅吃了小半碗就下桌了。

晚饭后楚尧楚舜和姆妈、吴妈坐在天井里乘凉，泊菡上了楼，洗潄完毕，又拖好房间的地板，点上蚊香，自己趴在地上裁衣裳。剪着剪着，心里就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心想是不是吃坏了什么。刚刚好一些，又是一阵难受，只好冲到卫生间，对着洗手池一阵呕吐，慢慢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完后，心里才好受一些。走出卫生间，在新房间门口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叫楚舜上来，又生怕楚太太嫌她事多。站了一会，天井里的楚尧看见了，告诉楚舜，楚舜再回头看看泊菡，马上就跑上了楼。

泊菡拉着楚舜进了房间，轻声商量：“这几天一直不舒服，刚刚还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暑气。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楚舜点点头，赶紧换好衣衫，也让泊菡换好衣衫，一起下了楼。向楚太太解释道：“泊菡不舒服，我打算带她去罗立民医生的诊所看一看。”楚太太淡淡地点一下头，楚尧正低头吃着西瓜，挥着手说：“快去吧！”

大约去了一个小时，楚舜和泊菡就回来了。楚太太和楚尧还在低声聊着天，吴妈在一边收拾吃剩的西瓜皮，又为楚太太，楚尧准备洗澡的热水。看见他们，吴妈倒是很关心，问泊菡怎么样了，楚舜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对楚太太说：“姆妈，你就要当奶奶了！”又对楚尧说：“大哥，明年过了春节，你也要做伯伯了！”大家都很开心，楚尧站起来恭喜楚舜，又向泊菡望了一眼，说了一句恭喜。吴妈也拍手叫好，楚太太拉着泊菡抱歉地说：“你看你又不知道小心，自己有了身孕，还上高上低地糊墙纸！”泊菡害羞，轻声答道：“前几天我也不知道，也是今天刚觉得不对劲。”楚舜一直扶着泊菡的腰，此时低头望着她问道：“你饿不饿？前面不是说晚上吃的都吐掉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吴妈也问：“想吃的话，我去下碗鸡汤面！”楚太太说：“鸡汤会不会太油了？找点清淡的吃吧!”楚尧答道：“鸡汤有营养，如果嫌油腻，就把上面的油撇掉。”

一会吴妈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上来，黄金的鸡汤，雪白的面条，翠绿的葱花，看上去就引人食欲，泊菡正要过去吃面，却被楚舜按在床边，说：“你不用动，我来喂你！”泊菡打开他的手，红着脸说：“你瞎说什么，吴妈还在呢！”吴妈抿着嘴笑道：“你们别担心吴妈，吴妈啥也没听到！”晚上楚舜因为开心，想和泊菡欢好，可泊菡以怀孕为由，坚决不同意，楚舜也只得作罢。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楚太太指着楚尧说：“你看你也不着急，弟弟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楚尧一笑，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相片，一边吃一边递给楚太太：“都忘了给姆妈看了，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楚舜和吴妈都凑过去看相片，和楚太太一起，夸赞楚尧的女朋友生得漂亮，落落大方。她们端详相片的时候，泊菡却感到楚尧和楚舜的目光都曾在她脸上驻留，而她唯有继续低头吃饭而已。一会楚舜接了相片，递给泊菡看，泊菡瞧着是一位长发波浪，美目顾盼的女子，看完后将相片递还给楚尧，轻轻地说：“恭喜大哥抱得美人归。”俩人目光一对，相视而笑，一个笑得婉转，一个却笑得却云淡风清。

吃完早饭，楚尧和楚舜又谈到杭州工厂的事，楚尧听说楚舜在姚老板那里遇到了困难，当即决定，陪楚舜去一趟杭州，看看能不能让姚老板改变主意。楚舜想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和哥哥去杭州一趟。又打算今天晚上陪泊菡回一趟张府，亲自告诉岳父母泊菡怀孕的喜讯。

当晚张燿夫妇得知泊菡怀孕自然欣喜万分，张太太见泊菡还是瘦弱，脸色也苍白，执意要留下泊菡给她补补身子，楚舜见状，也觉得这段时间让泊菡留在娘家比较好，于是夫妻俩人依依惜别，约好了等楚舜从杭州回来再接泊菡回家。

张太太自然好汤好饭地养着泊菡，每天还陪着她说话解闷，在张太太一再追问下，泊菡慢慢地将在楚家的生活点点滴滴道出，听得张太太暗暗伤心难过，却不敢表露半分，生怕影响泊菡的身体。只在背后抱怨张燿当初偷龙转凤，害了菡儿的终生幸福，张燿听了，倒是不以为然，安慰太太说：“你不要一惊一乍的，菡儿刚刚嫁到楚家，和婆婆还没生出感情，受一点委屈也正常，和菡儿的终生幸福不相干。你也看见了，菡儿和楚舜感情深厚，楚舜对她几乎百依百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说嫁给楚舜，会有婆媳间的难题，难道嫁给楚尧，就遇不到这个婆婆了吗？！你倒是慢慢教一些婆媳相处之道给菡儿是正经道理。”张太太见丈夫说得有理，只得抽空传授些泊菡一些旧式家庭的规矩和婆媳相处之道。

过了几天楚舜回到上海，来到了张府，除了报告了杭州之行的进展，还打算接泊菡回去。这次楚尧穿了一身军装同行，掏出的派司居然是国防部的少校参谋，那姚老板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热情接待，点头哈腰，一心要和楚尧交朋友。楚尧见他想要傍一傍军队里的靠山，就在他面前大吹特吹自己的战功和在军队里的关系，那姚老板听得天花乱坠，直呼景仰，楚尧看火候到了，就直接了当地谈起杭州工厂之事，姚老板也很爽快，不仅收回后来要的高价，还在原价的基础上又让了几分。

张燿听了大为高兴，楚舜设计的新式油灯销路很好，新开发的红色油灯在乡村一抢而空，只是产量一直上不去，如今有了工厂，就不会再有受制于人的情况了。还有另一个好处，杭州工厂那边要人看着，说不定楚舜会暂时移家杭州，西湖风景秀丽，对于泊菡，也许是另一番天地。

楚舜却在心里暗暗忧愁，购买工厂的费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本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而向岳家开口，又为楚舜所不齿。张燿看见楚舜并无太大的喜悦，就猜到了原因，告诉说：“楚舜，关于资金的事，你倒不用太担心，毓诚他们律师所正和银行合作，办理小额度贷款，正好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这笔贷款我可以做保，一会我打电话让毓诚回来一趟，专门商量此事。”楚舜听了，喜上眉梢，请了张府的一位工人回楚家报信，说自己有要事在楚家商量，晚上就不回去了。

这一商量就到了半夜，终于有了结果，毓诚那边的银行大约可以解决七八成的资金，不过要用杭州的工厂作为抵押，这完全没有问题。剩下的二三成对于楚舜没有太大问题，楚舜想把电器行顶出去，他的电器行在黄河路一带已有数年历史，口碑非常好，只要愿意出手，不愁收不到公道的价钱。这样好的结果，在楚舜而言，真是天降甘霖。

回到泊菡的房间，却不道泊菡还在等他，见他笑意宴宴，知道资金的事有了解决。心里又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楚舜的愿望达成，不安的是杭州离上海毕竟二百多里，来回不便，以后和丈夫就要聚少离多，自己只能与婆婆朝夕相处，真是愁煞人也！

因为在自己家没有约束，泊菡自然了许多，和楚舜也算柔情蜜意，万般恩爱。楚舜心想，古人所说的“成家立业”，如今自己已经有了美满的家庭，明年还要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囡，下面，就看自己如何立业了！

这一夜，温存过后交颈而眠的这对佳偶，一个心里喜，一个心里愁，反倒有点同床异梦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