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洪水应该在几天内退去,安晓洁在这一天傍晚又去了平台。那棵一直坚挺不倒被她当做标志,同时也是被活物攀过的大树,仍被洪水淹得只剩下小半截尖尖的顶露在外头。
当晚,安晓洁依稀做着大口喝水的美梦,喝到一半被突来的巨大轰鸣声惊醒。
轰隆隆轰隆隆
地震了!
安晓洁第一时间跳起来,身下传来剧烈震动,残存的睡意在意识到此刻可能发生的事退得一干二净。
跑!快跑!
她向前跑了几步,又茫然停下。
跑?能跑到哪里去?洪水里食肉的水生物?那还不如被砸死死的利落痛快!
安晓洁目带茫然顺着被拉扯的力道往后看,阿赫此时的拥抱来得及时而温暖。她全身颤栗着趴在阿赫怀里,鸵鸟式藏住头,企图把自己埋得深些再深些,仿佛借此就能躲过灾难,汲取勇气。
阿赫吭吭巴巴说了几遍“好”字,随后意识到词汇的局限性,换了希瑞语,发出婉转而低柔的安慰声。
安晓洁依旧没听懂,满耳巨大的轰鸣也让她只能模糊抓到几个字,不过她大概明白阿赫的话意,不外是“不要害怕”、“没事的”之类的。
阿赫很镇定,抱着她席地而坐,不再说能让舌头打结,打着花腔似的希瑞语,而是单纯的“唔唔”声。这比希瑞语更让安晓洁难听懂,却更直接让她明白阿赫此时的心情安慰。他在安慰她。阿赫的这份镇定渐渐感染了安晓洁。
山体依旧晃动,轰轰的震动轰鸣原声与回声交织回荡,充斥整个山洞。
能躲着阿赫就躲着的白团子出自本能的害怕,克服对阿赫的畏惧冲进帐篷撞到安晓洁腿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弹起来扒住她的腿,然后是星期六。两个同样没见识的小的,比安晓洁还要惊慌失措和害怕。白团子叽叽刺耳地尖叫,四肢紧紧扒拉在安晓洁腿上不肯放开。星期六比白团子的表现好了不少,至少没尖叫,只是也害怕的发抖,不管不顾跳进安晓洁怀里缩着。
阿赫没有阻止,也没有将星期六甩出去。他在此刻表现出了强大、坚强、镇定而宽容一面。
白团子得寸进尺“嗖嗖嗖”顺着安晓洁的腿往上爬,寻找到自认最安全的位置,挤在三人中间。
细碎的灰尘、碎石扑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帐篷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外头不曾固定的石器与地面相击,啪啪啪
轰轰轰隆隆
所有的声音都那么响那么大,交织在一起成为灾难的配乐。而灾难面前,人的力量那么渺小,渺小到自救不能。安晓洁更加抱紧了怀里抖索索的星期六和、白团子,和他们抖成一团。
一阵更为强烈的地动山摇后,以柴木和石块架起的石板重重砸在燃烧着的火堆上,火大部分被压灭,其他剩余的却从石板往外呈溅射状四溅飞开,滚落在地,顽强的继续燃烧。
光线一下暗了。
不,不行!
安晓洁摇摇晃晃站起来,察觉到她的动作,星期六和白团子跟着挪动了下,从左侧腰腹处往上爬到了怀里,依旧紧紧贴挂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