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惠润走了!”惠润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老和尚叩了三个头,“等我救完人,立刻就回来。”
“好,师父在这里等你回来。”老和尚似乎提起袖子擦了擦脸,振作了一番精神,“好好保重啊惠润,一路上一定要小心。”
“是!”惠润觉得眼眶热热的,他从来没有出过寺,这次不仅要出寺,竟然还要仅凭着师父给的一张旧地图就去的那么远。“师父,你也要保重。”
“师兄……”老僧牵着小和尚玄能的手,“小玄能,咱们走咯。”
惠润看着老僧牵着小和尚走得迟缓,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因为总是心直口快问一些问题惹得香客不快,继而出言责骂他,老僧就是这样默默得牵着抽噎着的自己,虽然嘴里也会责备自己,但是从不阻止自己哭泣,只是安静等自己哭够了,才笑嘻嘻从袖口里掏出一颗小糖球,“惠润,看,这是什么?”
惠润转身牵过老癞驴斑斑,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金山寺。他没有想到的,这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而他的余生,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牵着老癞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惠润虽然有心想要快快赶路,但想到玄能的话,看了看身旁的老驴,终是叹了口气,“老驴老驴啊,也不知道你这样慢吞吞地走着,咱们何时才能走到都城,清芳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出那片清境。”惠润摸了摸老癞驴的头,“走吧老驴,咱们再加把劲,翻过这个山头就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老驴就矮下了前身,刨了刨后蹄子,惠润见此情景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老驴,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这不是刚刚才休息过,也喝了水,我也喂了你干粮啊。”
老驴听完他的话抬起大脑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惠润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老驴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索性走到惠润的身边用嘴咬着他的僧衣将他往自己身后带去,“该,该不会让我骑着你吧?”惠润一哆嗦,他可不想把这老驴给累死。
老驴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直接往地上一跪,动也不动,看来老驴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你要是不骑着我走,那我也不走了。
惠润已经被它的驴脾气所深深折服了,又不敢坐上去,只能也盘着膝盖靠着它打坐了下来,老驴见他似乎要和自己杠到底,不急不忙地翻了个白眼又站了起来,甩了甩尾巴正巧抽在惠润的光头上。
“哎呦!”惠润捂着脑袋长长叹了口气,“玄能啊,师父啊,我便是爬,也一定比现在快的多。”他正自哀叹着,却没有注意到那老驴已经悄悄后退了几步,等他回过神来,耳边传来“嘚嘚”的驴蹄声时,他已经被带了个满贯,狼狈得被老驴托在了背上。
趴在驴背上的惠润并没有什么时间发表意见,因为正撒着丫子狂奔的老驴简直像一阵旋风一样,他必须得认真得牢牢抱住驴脖子才能保证自己不能摔下来。
而在月下狂奔着的老驴跑的那真是得意极了,哼,小和尚,遇上我,算你交了八辈子的好运了。
趴在驴背上惠润将头埋进老驴稀拉的鬃毛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老,老驴,这是怎么回事,你,你疯了吗?”惠润喃喃自语道,“师父,玄能,老癞驴疯了……”
而在清境中的清芳则好像走到了一处绝路,四边出了一座又一座的坟茔,入眼处便是阴沉的天色,她也分不清自己在这里转悠了多久,从起初的惊魂未定到后来的麻木,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似乎就是,活着,一定要活着。
而越往前走,出现在她面前的坟茔也就越多,她走得饥肠辘辘,满心疲倦,却仍然不停地走着,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座有着墓碑的坟墓,她心中有些诧异,方才所见都是土包,如何这么一个就有了墓碑?
待她上前细细大量后,不由得大惊失色,墓碑上分明写着“颜门爱女清芳之墓”,落款是“母:宁佳凰”和“父:颜正珃”,“怎,怎么回事?”清芳怔怔地盯着墓碑,“我死了?”
墓碑上的字体鲜红而又狰狞,似乎蕴藏着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别再装神弄鬼!”清芳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她攥紧了拳头,将全身的力气蓄足在右拳上,继而一鼓作气像那墓碑打去,“既然这鬼地方那么希望我死,那么我就偏偏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