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厢花奴离开了去,清芳正又习第二幅字时,突然身后有人出声指点道,“此处笔力太弱,如果稍加改进,将笔锋锻炼得更加刚强有力,会好些;而此处,你瞧,就是这里,则用笔太强,此字重在柔美,你刻意地用力浓墨表现,则会大大破坏整幅字的意境。”
清芳回头望去,竟是一贯冷冷的裴暄,“你?”她又看向裴暄手指着的地方,却又不由得被裴暄的手吸引了去,真是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掌,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还间或有些深深浅浅的细小伤疤,而他的指节却异常修长,想来一掌就能将三尺青锋剑牢牢抓住。
“怎么?”裴暄注意到她的视线,将自己的手又收了回来,“是皇上怕你闷,令我在你身边无人时,多陪伴你。”
“陪伴我?让大人做这样的小事,清芳甚是惶恐。”清芳撂下手里的毛笔,在一旁的金盆里洗了洗手上的墨渍,正要拿棉帕来擦,余光又瞥见裴暄听了自己的话无甚反应,只是石雕似的站着。
她心中又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纠结之下,也只有继续说道,“裴大人,我方才听你讲解,心里头虽然有些懂了,但终究有些一知半解,还请裴大人给个示范。”
裴暄方才一直石雕似的站着,听她说了,倒也不推辞,就势拿了她方才练字用的狼毫笔,匀匀地蘸饱了墨汁,在清芳未练完的宣纸上随意地写了一句诗:“未到名山梦已新,千峰拔地玉嶙峋。”写完后又将毛笔搁回白瓷笔架上。
清芳擦了擦手上的水,伸头来看,一看之下不禁深深感叹道,“这字,当真是有风骨!”看向裴暄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敬仰,“大人,您再多教教我吧。”
“恩。”裴暄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多写了几个比较基础的字,“你先从这几个字连起,这几个字看似简单,但是却包含了许多偏旁部首,你若将这几个字练得好了,后面再练别的字也就容易了。”
清芳见他凑得近,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不由得想去瞧瞧他乌纱面罩下的面容,“裴大人,我猜,您是个美男子。”清芳一边瞧他运笔走势,一边随口说道。
“男子不以容貌美自持。”裴暄听她所言,也只当未听见,继续又写了几字,看他认真的模样,竟像是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学教给清芳。
“我想看看您的模样。”清芳扭头想要去摘他乌纱面罩,“为何要带面罩呢?为了防仇家?为了避讳?还是只是这里的规矩?”
裴暄在她的手刚触及到他的面纱时便倏地向后退去,脚步松弛有度,身形轻灵矫健,“有人,我先走了。”
果然清芳再回头去,便听到外面相思欢喜地笑声,“清芳,好事,好事啊,再不用我们几个想破头了,皇上给赐衣服并着首饰和摆件了。”
“皇上赐给小丫头的,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看着怪肉麻的。”花奴的声音也远远地近了来。
“我乐意,皇上喜欢清芳,我心里高兴还不成?”相思果然又被花奴给惹恼了,两人不咸不淡地拌着嘴,一时间竟也没急着进来。
清芳却看着案上未干的字迹出神,这字真是好俊,想来没有下过苦工,定然没有今日这番成就,可那人明明习武,又怎么能练得如此一手好字,而他看起来难以亲近,可接触后又发现他似乎面冷心热,真是让人觉得此人一身都是谜。
真想看看他面罩底下的脸,长得是什么样子的,清芳拖着腮帮盯着纸上的字。
“阿烈,你这是要去哪里?”月嵘站在颜烈的房门来,“你疯了吧?”
“我好不容易把她从狼窝里救出来,怎么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掉进虎口?”颜烈一身夜行装,头发也一改平时的散漫,紧紧地束在了头顶。
“你就不能等一等吗?我已经托人去宫里打探消息了,宫里虽然不比颜家,但你也需记得,四个高手,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月嵘索性让开一条道,“你去,你要是真想给清芳添乱,我绝不拦你。”
“那你叫我怎么办,白白地等在这里?”颜烈盯着月嵘道。
“对不起,你要就怪我,我没照顾好她,你要去,带我一起去!不要凶我姐姐!”阿晔从长廊后面走了出来,一脸的愧疚,可能就是由于自己急于向清芳示好,吓跑了她,如今也不会是这幅局面了“你要打我骂我都好,别怪我姐姐,或许是我惹恼了清芳,她这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