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乾跪着的腿一松,直接往地板上一坐,搓着脑袋整个人哪儿哪儿都难受。往旁边一看,他弟弟正乖乖巧巧地看着他。
明硝早在捡垃圾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还能再回去,他可以不上学,每天只吃一点饭,好坏能在一起熬就行。
沉乾一眼望进他弟弟满足的眼神里,突然不是滋味。他前十几年做了太多决定,福利院给他取名的老阿姨是个文化人,说他是沉下去的朗朗乾坤,总有一天会浮上来。
他那时候不懂,乾坤不乾坤的,他没有什么大志向,浮下去沉上来的是一滩烂泥也碍不着他爬树挠墙,那时候吃饱穿暖就成,叫他张三李四王老五他也不要紧。
可不知怎么的,朱梨花来接他的时候,他潜意识里没有放弃这个名字,叫到了现在。他知道,他不是胸中有沟壑的人,其实冲动得不行,仗着一点小聪明嘚瑟到现在。
这些年明面上的,潜意识里的,所有决定,有好有坏,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拥有了现在这么一个做梦都能笑醒的家。除了上一个把小孩儿赶走的决定,他一直都很安心。
那他为什么不再做一个让他安心的决定。他还是沉乾,他的乾坤只有这一个家,其他的爱沉下去就沉,愿意浮上来就漂。
沉乾看着小孩儿,勾了勾嘴角:
“什么困难啊,咱家就是暂时买不起大奔小跑还背了点儿债吗。”
“不就年的事儿,你们俩好好等着啊,我一个发奋就能拔地起,以后咱喝水都喝十块钱,喝一瓶倒一瓶那种不带喘气的!”
明硝眉头一动,他哥哥絮絮叨叨的毛病又来了。
“妈,我退学吧。”
明硝一个没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愣愣地看着他哥。
沉乾笑出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怎么了啊宝贝儿,有这么吓人吗。”
“你嫌气不死我是吧。”
朱梨花睁开眼,眼眶又红了。
“怎么了,我朱梨花残废到养不起我儿子上学了?”
沉乾一头没顾上,那头又起火了,他拿起毛巾往水盆里浸了浸,凑过去给他妈敷眼睛。
“哪能啊,我妈可厉害,胡同里就没您这么厉害的人了。”
“还跟我贫!”
这话是踩到朱梨花的线了,以前就沉乾在的时候,麻将桌上但凡有人埋汰她儿子打架不听话,她能一脸神气地把话甩过去:我儿子打架都能打出全校前十。
后来小儿子来了,一脸跳三级还是稳稳的第一名。她就仗着俩儿子脑袋瓜聪明才有着一股底气。现在大儿子直接说要退学,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