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从腿侧抬起刚要拉她上来,察觉到的苏抹筝已经呜咽道:“不要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她就像是在沙漠中独自流lang的旅人,而他就像是她见到的那一片绿洲。
男人听着从胸膛间传出的哽咽声,这才放弃了一开始的初衷,转而轻拍着苏抹筝的背部,无声的安慰着她。
良久,苏抹筝伤心够了,身上暖多了,占用人家的怀抱也够久了,这才不好意思的从男人的胸膛前抬起头来,顺带擦掉眼角的泪痕。此时,看着上头清俊的陌生面容,不免生了几分尴尬,“那个,刚才不好意思,我——”她的脸颊生了几分红晕,也许是因为拥抱陌生男人的尴尬,也许是因为上方男人唇边温醇的笑意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颊。
男人有着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容,眉梢眼角处的雍容风华像是一卷上好的书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含笑的眼眸轻拂过你身上,顿觉一股春天细雨的风情。
这是一个如春天般温暖的男子,这是苏抹筝的第一印象。
而且看他身上穿的军绿色军装,加上肩章上的两杠一星,苏抹筝可以大致的断定,这是个年轻的少校。
“我想我们现在这样讲话,会有点不方便。”男人失笑的指指他们现在的位置,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中间隔着护栏。
苏抹筝的脸一热,刚想解释,后者已经向她伸出手,“来,我拉你过来。”
他的指骨修长而漂亮,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苏抹琴突然想到,刚才他伸出手,会不会只是想要拉她过去,而不是要推开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鬼使神差的把手交到了他的手掌上,任由后者小心翼翼的把她拉过去。
“现在还想要跳下去吗?”等到他们一同站在护栏外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过脸,看向她。
苏抹筝摇摇头,开口道:“不想了。”在最后一刻,她突然想到,她还有妹妹,还有父亲,若是她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江边的风好大,却仿佛不再像刚才那样刺骨。
蓝白条纹病号服宽大的挂在她玲珑瘦弱的身躯上,更显得她瘦弱。迎风,扎起的青丝在背上凌乱飞舞,像是伊人乘风而去。
“为什么想要跳江自杀?”男人终于问出了这个沉重的问题,若是他今天没有恰巧路过,这样一条生命岂不是会消失?
苏抹筝的脸色黯淡下去,望着远处的江面,默默,不回答。
“生命是可贵的,我们应该学会珍惜。即使遭遇逆境,不愉快,都不可以随便放弃。”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遵遵教导。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你随便放弃你个人的生命。你难道没有想过,因为你一个人的死去,会让多少在乎你的人跟着伤心吗?”
苏抹筝自嘲的扬起唇角,会有人伤心吗,会吗?靳尊巴不得她死吧,而从前疼着自己的父亲,如今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妹妹该是恨自己的吧,会有谁,会为她伤心呢?
她摇头,拼命的摇头,“不,不会有人会为我伤心,再也不会了,即使我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不会。。。。。。。”
“如果那个人不值得你去爱,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继续去爱;如果那件事不值得你痛,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继续去痛。”男人以为这又是一个失恋的女子,话音带着怜惜跟同情,“那个男人不懂得珍惜你,不代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珍惜你的人。我相信,虽然你的幸福不是他,但是你一定还能找到另一个属于你的幸福。”
苏抹筝突然失控的捧住脸,在指缝间哽咽出声音,“不、不,你不懂,你不懂。。。。。。”她跟靳尊,又岂是一句放弃可以解决。他们的爱情,已经让她的父亲中风,已经让她的妹妹失去所爱,如何才能回到最初,不,再也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一句不爱,就能轻易扯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他啊!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只要你愿意!”男人仿佛有着窥探事物的能力,明了道:“事已至此,我们能够做的,不是怎样去缅怀,怎样去忏悔跟认错,而是想着怎么去解决,怎么去了断。”似乎有来电,他接通后过了一会才挂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答案,已经在你的心里。”
他的面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转身抬脚就走,“对不起,我有事需要先走了。以后不要轻易自杀,生命是父母给的,你没有自杀的权利!”几步外停着他的车身,他拉开后车门,弯身进去。
苏抹筝无措的转身,面上犹挂泪痕,这才看到,离护栏不远处,居然停着辆黑色轿车。
此刻,后车门打开,男人从里面弯出身来,手中赫然拿着一件男性西装外套。
军绿色的身影回转过来,几步走近,待苏抹筝回神时,男人的脸已经近在眼前,身上也多了件西装外套,苏抹筝愕然,不禁张了小嘴傻乎乎的看着人家。
“晚上天冷,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还是早点回去,别让你家人为你担心。”高大的身影远去,在即将跨上车门前一刻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转过身。
黑夜下,那张清俊到雅致的面容像是上帝之子一样清贵,“记得早些回去,别忘记,远方,总有一个等待你的身影。只要你愿意相信,期待就会成真。”
车门合上,车身就要启动,苏抹筝拽着身上的西装外套,突然用尽全力朝着那方喊:“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轮胎缓缓滑过地面,黑色的轿车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车窗半开,苏抹筝望到他好看的棱角,一句轻如微风的话语飘出:“如果有缘,自会相见。到那时,我一定告诉你,我的名字。”
车身完全离去,没入夜色的融影里,苏抹筝愣愣的站在原地,身上披着那件温暖的西装外套,其实她还想问,她该怎么把外套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