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冷汗微冒,眉头皱得更深,似乎被困在了梦魇里面,扎针的手指动了动。四下黑暗,冰凉侵袭全身,沈灼赤脚跑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奔跑,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了就会受伤,好不容易看到了光,沈灼欣喜万分的同时又听到恶魔的声音。恶魔拿他家人威胁他,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希望之光,只需要一步,他就可以逃离恶魔了,可他没有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恶魔说话算话。恶魔给予他无限痛苦,可家人给予他无限关爱,他不能让家人受到恶魔的伤害,他不能……离开。沈灼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走进黑暗,直到黑暗全数将他包裹,这里也重新陷入寂静。双眸微睁,一道熟悉的声音闯入耳里。商泽渊在跟秦昭打电话:“阮软碰了我的人,我要让他的余生不得好过,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沈灼稍微偏头,模糊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少顷,背影渐渐清晰,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刺胃,微微反胃感涌上喉头。迟钝的大脑清醒,商泽渊居然在这里照顾他,还让人收拾阮软,真是稀奇。不,哪里稀奇,以前披上温柔外壳的商泽渊也对他很好,脱下了这层外壳,再对他好,怎么看都很讽刺。权利至高无上,商泽渊想怎么收拾阮软都可以,全看他心情,真是让人寒凉。沈灼一出声就哑:“你不用如此可怜我。”躺了十多天,沈灼的声线未活动,一出声难免沙哑,像是被人割破了喉咙。商泽渊顿了下,挂掉手机,来到人面前,垂眸道:“终于肯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天荒地老。”沈灼听出了嘲讽的意味:“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呵。”从见到沈灼躺在病床上那刻开始,胸腔里不断累积的烦闷情绪,沈灼一醒,那些情绪一扫而空,拉过椅子坐下:“看来是真好了,都有精气神儿怼我。”“……”“睡吗?”商泽渊愣住:“什么?”沈灼平静道:“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沈灼所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毕竟前段时间商泽渊找他就只是抱着他睡觉而已,这一次他自然也会这样认为,却被商泽渊误以为是做爱,气笑:“你这样子,我做不下去,恶心。”商泽渊丢下这句话,甩门离开。沈灼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平静如水的视线落在窗外。商泽渊,你为我挡刀一次,我因为你被捅一刀,两两相抵,以后再也不欠你什么。撑不下去了就跑吧当天晚上,来了一位陌生女人,不,也算不上陌生,沈灼见过这张脸,当初还是因为她,沈灼才鼓起勇气跟商泽渊告白。算起来两人素不相识,今晚她找来这里,可见是专门来见自己,说不定是来警告他的。商泽渊当初的订婚对象,廖氏集团的千金廖然。沈灼虽作为沈氏集团的少爷,但他对商业圈有哪些千金根本一无所知,他很少关注这些,单独去了解女人更不可能,知道廖然是在热搜上面。廖然长得可以让人夸一句很国名女神,前凸后翘,妆容精致,红唇饱满,五官端正,扮像是高冷女神,当然她的性格也并未让沈灼失望。“你就是沈灼?”廖然毫不客气拉过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气质出尘。轻轻冷冷,高贵优雅,很符合她的性格。沈灼未只言片语,算是默认,他对廖然的了解也仅仅之于表面,曾经,她在沈灼心里是情敌般的存在。如今想来,当初的一切都是笑话罢了。沈灼的沉默并未让廖然感到不悦,将长发撩到耳后,轻道:“我跟班长是高中同学。”“班长?”虽然有猜到她口中的班长有可能是谁,但还是要确认。廖然笑笑:“我并不喜欢商总,他也不喜欢我。”沈灼愣了下,紧紧捏住被褥。所以呢,当初为什么要订婚?这句话被他自己扼杀在喉咙里,要出口那刻自己都震惊了,他明明对商泽渊恨之入骨,为什么还会想要知道这些?反之,是不是说明这又是商泽渊的一个计谋?想到这里,胸口隐隐作痛,他憎恶这种感觉,更憎恶自己。“很奇怪吧。”廖然注视着他苍白的侧颜:“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订婚,当时他提出来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可我知道就算他提出订婚也不会真正娶我,所以我答应了,直到看到你受伤的热搜,我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做。”“你应该知道外界对商总的传闻,我也不相信他是那种人,毕竟高中的时候他挺爱笑的。”笑?沈灼现在对‘笑’这个字已经无法免疫了,一想到笑,脑海里就会无意识冒出商泽渊那些虚假的面孔,胸腔的痛楚遍布全身。廖然将视线落在窗外,开始追忆往昔:“刚和他成为同班同学的时候,谁都不敢接近他,他不爱笑,非常沉默,一天到晚坐在座位学习,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成功当上了班长,但是很搞笑的是,谁都不敢去交作业,最后还是我帮他们的。”廖然笑了下:“同学怕他好像跟怕恶魔似的,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班长,因为他长得好看。”“可没过多久,班长的脸上出奇的有了笑容,他有了第一个朋友,但不是班上的,而是三班的一个男oga,学习成绩也好,性格温润,很多alpha喜欢他。”“从来不会笑的班长居然主动去结识那个男生。”廖然笑得有些灿烂,面容上尽是往昔:“还死缠烂打,当时班长的这一举动震惊了全校,还有很多流言传出,说什么商学霸,高冷校草居然倒贴温润美人的,所有人都很震惊。”“……”死缠烂打,倒贴……从来也没想到商泽渊居然会为了那个男生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跟当初追自己的时候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不,当然不一样,商泽渊对那人是真心的,对自己假的。能让商泽渊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他真正的心上人还能有谁?沈灼听到这些一点儿也不惊讶,能让商泽渊这样对待的人,必定是他珍之重之的人。沈灼静道:“他跟我长得有多像?”廖然愣了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很快笑了:“除了眼睛,头发,性格,身高,其他的都很像……”“……”廖然:“那个男生叫陆冉,高中三年他们都形影不离,直到毕业最后那天,我无意间听到班长跟他告白了,但被拒绝了,后来陆冉出国,班长上了好的大学,直到之前班长来找我订婚,那是高中毕业以来我和班长的第一次见面。”“看到他的时候,我很震惊,他比以前更冷,更躁,仿佛稍微不顺他的意就会被收拾,举手投足之间具是压迫,真的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班长真的变了很多……从最开始的沉默不爱笑,中间的会笑,现在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哦”廖然说的口干舌燥,这人从开始到现在居然只彪几个字,她大度,不跟病人计较。眼前人浑身笼罩着一股阴郁,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对班长无动于衷,看来这个人或许也不怎么喜欢班长。也好。“你不问点什么吗?”沈灼看了她一眼:“所以订婚是假的。”并不是问句,但廖然还是回答了:“是,我之前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样做,看到你那刻我便明白了。”沈灼抢先替她回答:“他得不到白月光,所以才想狩猎我,订婚只是让我掉入他陷阱的幌子。”廖然有些诧异沈灼的通透,但显然更震惊于沈灼的坚强以及他安静如水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