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放空之际,只看见罗芙“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罗芙抱着她的大腿哭喊着什么,九念完全听不到了,耳边尽是嗡嗡的耳鸣,整个人像是梦魇住了一般,梦魇在这一场噩梦之中。
“阿九。。。阿九。。。”
最终,是一个飘渺的声音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让她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九念回过神来,视线清晰了许多,她望见地上那两句尚还温热的尸体,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她听见姒华言坐在西屋唤她的名字。
曾九念坚强的用衣袖抹掉眼泪,可眼睛却还是重新蓄满了泪水,她跑到西屋的炕沿上坐下来,疯了一般抓住姒华言的肩膀无力的摇晃,带着哭腔说道:
“你。。。你不是郎中吗?你快去看看!我杀人了!”
“你去救救看!救活。。。救活。。。救救他!”九念一边哭着,牙齿一边打着颤,咯吱咯吱,她清楚的听见了自己那来自深渊的恐惧。
姒华言也是惊魂未定的。
他倒是不怕死尸,跟着父亲行医多年,他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倒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她满身是血,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的心头骤然一紧,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阿九!”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曾九念像是疯了一般,颤抖着反复呢喃这一句话。
姒华言忽然将她揽在了怀里,紧紧的搂着,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就像是小时候做了噩梦,父亲安慰女儿那般。
“阿九,别怕,你听我说,那是恶人,你伤他有理,杀他也是无心。”
九念僵硬着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胸腔之间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像是一匹受惊的小马。
阿言缓缓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奈腿脚不便,下不了地,他高声喊了一声“罗娘子”,那还跪在外屋的罗芙便惊吓得尖叫了一声。
这样的场面,男人都会惊慌失措,何况是胆量如猫的小女子。罗芙早就躲在东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拿起了素日戴着的草编蓑帽,扣在了头上,黑纱遮住了她苍白的脸,牙齿不住的打颤。
“罗娘子。”
“你进来。”阿言把声音放得低一些,唤道。
那罗芙恨不得离那两具尸体远远的,西屋毕竟有人,不会那么恐惧,罗芙想到这里,赶紧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室内并无灯照,罗芙又戴着黑纱头罩,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抱着九念,怜惜而温柔的抚顺着她的后背,对罗芙道:“我妹妹因救你而伤了人,你打算报官吗?”
罗芙看着面容冷肃的姒华言,打了个激灵,赶紧摇摇头:“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
“那便好。”他的眼神,仿佛在警告她,我们三个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姒华言吩咐罗芙:“你去找张被单将两人的尸首盖上,省得我妹妹见了害怕。”
罗芙也是女子,哪里敢,当即摇了摇头不动地方,为难的望着他。
姒华言眉头一挑,声音冰冷:
“你也想躺在那里么?”
罗芙身子一滞,哭丧着脸,一边抽泣一边答应着:
“我去!我这就去!”
等罗芙走了,他将她轻轻地推开,令她坐在炕沿上靠着墙,拿起她那双沾满了血浆的手细细察看。
“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九念靠在墙上默默地落泪,惊吓恐惧已经转换成了一种软弱。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施予她这般劫难。
若是时间倒退一月,她现在说不定正因下雨睡不着,坐在软榻上缠着父亲下棋。。。
越是这样想,眼泪就如同外头的大雨一般落了下来。然而她并不敢放声哭,而是极尽压抑的咬着嘴唇,颤抖着双肩低头落泪。
姒华言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禁抬起手,截断了她脸颊上的溪流,嘲讽道:
“真没出息,打我时那凶悍的样子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