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鸾也不急,进这镇子是她便看到了水渠,她嘴里哼起了曲子,那还是方才在巫祝那里听到的调子,按着腰上的配刀她站在一旁,看着一丈外燃烧起来的马厩,里面空空的并没有马,更没有人,只是怕火势燃得太厉害传到了别处,所以大家也着急将这火灭下。
“人呢!人呢!”孔毅达站在马厩前咆哮着:“马匪去哪了!”
那司隶校尉一脸慌张,他本想着这酒肆既有大司寇属官还有骁骑营两百人,犯人脚上挂着脚镣,任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逃,自己便也去要了份豆腐,谁知就吃个豆腐的功夫人不见了,马厩还被烧了。
“明明刚才还在的……”
“找,马上找!这里就这么大,四处都是平原,料他们也跑不远,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去搜!”孔毅达说道。
而姜青鸾索性靠着后门,看着他那样慌慌张张,也就少时嵇叔达带着泠公主下了楼,比起马匪,火灾仿佛更危险一些。
“可有帮到忙?”嵇叔达问道。
“没有。”姜青鸾诚实的回答道:“看了看,什么也帮不上。”
“那走吧,此时不宜久留。”嵇叔达扫了一圈,又问道:“你手下的百夫呢?”
“巴勒吗?”姜青鸾转身跟在了嵇叔达身后:“估计在外面等我们吧。”
果然走出酒肆,便见巴勒已经整顿好军容,一群士兵们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倒是让泠公主觉得大辛军人一丝不苟,颇有军威,嵇叔达也觉得面上带光,一行人上了马也不愿意再此地久留了。
嵇叔达回头看了看还冒着烟的酒肆,小声说道:“豆腐虽好吃,但这个天始终觉得热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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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书房
若说毛笔最好的当是齐国的周毫,齐国周郡盛产毛笔,各国公卿们都不远万里在此地买一只方显得自己知学识,有风雅之气。
常岚也不例外,不过她却是真风雅,一手小楷写得如松针有力,字体骨骼清晰,堪有大家之风。
“公主,殿下回来了。”阿离说道。
通常常岚习字都不许别人打扰,但今天是常岚特别吩咐过,以姜青鸾为先。
常岚放下笔,抬头看向门外,刚才还是肃穆的脸上一下挂起了色彩。
“公主。”姜青鸾手按胸前,含首行礼道。
“殿下,快座。”
对于常岚的书房姜青鸾已是驾轻就熟,那里仿佛都有了她的专用位置——常岚身边,就连那坐席也与常岚的是一个风格,与客席绝不相同。
下人们收拾好书桌,阿离送来上了茶水,二人脸上都挂着些轻松之意。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常岚说道:“昨日你们护送泠公主,展示我国军容,是有小功的,结果天平城都在传孔毅达把马匪搞丢了。”
姜青鸾眉头一挑,笑着说道:“什么马匪,他抓来的奴隶罢了,我让巴勒查了,那些都是百里郡的奴隶,被孔毅达捉来充数的。”
“所以人是你放的?”常岚有一种洞察一切眼神看着对方。
姜青鸾不避讳,早已将常岚认定为自己人。
“也并非我放的,但确实是我授意巴勒干的,”姜青鸾侧身支起下巴:“当时看那脚镣就知道他捉的不是马匪,那脚镣已经陷在肉里了,若是才捉的人,哪会有那么深的痕迹。”
孔毅达侮辱姜青鸾一事,常岚是亲眼目睹的,何况孔毅达还用奴隶滥竽充数,姜青鸾这么做并没什么错。
“殿下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莫说殿下,如果有一日我捉到他的把柄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常岚语气坚定,所谓以诚心换诚心,她坚信姜青鸾也是那样的人。
“公主的诚心,青鸾自然感受得到,护送泠公主郊游一事太子觉得办得很妥。”姜青鸾答道。其实外交任务看似简直,实则极为复杂,道要当然是确保余泠的安全,其次便是这一路上的行事要彰显国家威仪,这一路上姜青鸾与嵇叔达确实也做到了。
“那你可曾向太子请愿?”常岚问向了重点,这次事情办好了,也给嵇叔达一个顺理成章往上升的理由,常岱也正希望将他身边年轻的幕僚培养起来。
“公主放心,已经向太子请愿了。”姜青鸾答道。
常岚不好找丞相要东西,可太子却有这样的权利,而她要的东西正是各国年贡的档案,而姜青鸾出面讨这档案最为合适,首先她是符国国君,自然有权利去了解符国的情况,其次,姜青鸾主动开口向常岱请愿,便是欠了常岱的情,常岱更会将她当做自己人。
“而且,”姜青鸾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竹筒,她递到常岚面前:“我已经为公主整理好了。”
打开竹筒,里面果然是各国的年贡清单,常岚目光一扫而过,一切如她所料,庸国、赵国的年贡果然一年比一年少,而今年犹甚。这一下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一般诸侯岁贡往往是年收的十分之一,除了符国、成国、上洛这样的大国会隐藏真实的年收外,小国相对诚实的多,而庸赵两国的岁贡如此之低,可见两国国库也怕粮不够充盈,这也就能解释出为什么会有探子说出现了大量流民一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排除庸国与赵国有反心了。
常岚赶紧又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了大司马处,就看其它几位大人是否与她一样的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