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什么东西!”公主打着火把,发现洞外那棵桃树上,蜷曲着个白绒绒的野物。看看周围没啥奇怪异样,便仔细打量它。原来是只小白猴,全身毛茸茸、纯白发亮,抱着桃树,还抓着个小桃在细声叫。那小白猴甚是可爱,不像是凶恶的样貌。
公主见无什么危险,便唤着小白猴跳过洞来。没想喊了两声,也没动静,还被吓得跑远了。公主正欲挥手试试,却见自己手里拿着火把。这才想起动物们都是怕火的,难怪跑远。便放了火把,继续叫着,这下奇怪事情发生了。那猴子竟也跟着公主,喊出个“小白猴”的声音。公主诧异了,这家伙难道会说话?便又高声叫了两下“过来,过来”,那白猴却没闲着,立即抖擞精神似地跳在树尖,叫嚣着“过来!过来!”哈哈!这有趣了,难道碰着会说话的精灵鬼怪啦!
公主来了兴致,便回洞取了野栗子,逗着小白猴进洞里。果然猴子经不住诱惑,两下便跳到公主身边。这白猴生得精致,全身毛发光亮无暇。最有趣是,头顶一撮尖毛,像被整了个造型,根根倒立。白猴面孔别致蹊跷,三个小圆弧勾勒脸型,配上滴溜溜的两只黑眼珠,以及一张会说话的大嘴巴,便组成个有些精灵、有些奇趣、有些怪异的猴脸了。
原来,小白猴不知哪儿来的奇异力量,正如会说话的鹦鹉般,能学着人的样式,讲几句别人嘴里的闲言。这可好了!公主像有了新伙伴,整天抱着猴子,于洞内洞外不离左右。而且还能在发呆的同时,一起讲讲心事。有趣的是,那些心事一旦从白猴口里说出,便似生了新的翅膀,意思和意味也无穷了。比如,公主说个“公主讨厌王宫”,那小白猴也说这话时,公主心里像似顿生了同样的讨厌,得着满意的宣泄;再比如公主说个“公主嫁的太子是什么样”,话若是从白猴口里出,便让公主有了极大的想象,也勾起她对这桩婚事前前后后,以至现在闲在山洞的思索与郁闷了;而若是偶尔有了雅兴,公主看山看水看得魂牵梦绕,又做着望女英雄般的奢梦,便自自然地发出赞叹:“神人山大峡谷真美呀”。那白猴不知咋的亦瞧见听见,倒也来句同样的感叹。公主一听,原来能感觉到美的,不只我一个哦,便愈发觉得不枉此生了,也不虚此行的艰难啦。
那小白猴呢,像是在这别外洞天,又发现了充满母爱的另一个猴妈妈。兴许那猴子是猴群在这山间,一时跑得急便被纳下了。如今遇着个也被丢在山洞的公主,两下仿似孤独的同路人聚一处。于是互相间,白天将就着彼此聊聊天、诉个情。到了晚上,在这冷山窄洞依偎合抱一处,一同蹭着体温取取暖。小白猴倒也乖巧,除了似个幼童学学说话,假意地说些囫囵吞枣的乱应答,便也服帖帖成了寂寞公主唯一的宠物。这都是蛮有幸福的野趣事,而公主自打有小白猴,心里豁然开明不少,仿似那神出鬼没的野人,也不多么可怕得很了。
渐渐公主看见,山脚的兵士和船只多起来。大家都乱嚷嚷着,跑来跑去,整天没个停歇。岸上不远处的乡民,也是一派叫唤匆忙景象,只是看不清大家都在为着什么、忙什么。这天,一个采药人被绳索吊进洞来,给公主送了些官府带来的食物、衣物、被褥之类。采药人好像姓李,年纪老迈瘦弱,也不多说话,仿佛藏着烦心事,连那个姓氏都是问了老半天才说的。公主本想从李爷爷口中打听些消息,却无法得着,便只能眼巴巴望李爷爷又被吊走了。公主傻傻地憋屈了好半天,心想看来离开这洞,也没那么简单呀。不过也好,远离这群道貌傲然的官爷爷,却也自在不少,何必自寻烦恼呢?前几日不是盼着离船登岸嘛?现在不是很好嘛!也没人看守,不像从小的王宫,如坐监般难受异常。
第二天,那玉娥也从绳索上吊下来,这可把公主高兴坏了。
“玉娥,你怎么来了!?”
“公主,哦,可怜的公主,玉娥不好!是玉娥没陪伴好公主,让公主落水了,求公主赐罪!玉娥愿永生陪侍左右,绝不敢有半点闪失!”玉娥跪地哭着。
“好妹子,一切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姐也不怪罪你。好妹妹,快起来!你看,姐姐在这山洞,不是挺好的嘛!这里,你来看,来看,这里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好的纯净山色美景,姐姐都不想王宫,只想在此作个山野美人儿了!呵呵,来!……”
玉娥端详着公主,看看公主脸上一点怪罪的表情也没有。仿似也没了长期的郁闷,在这山洞精神许多。“是吗?!……”玉娥一边被公主拉着手,一边疑惑着。不过,她确信公主的脸庞,不再愁容一片了,反而干瘦的眉目间,显露些神采奕奕。玉娥又望望左右前后,却也禁不住滴下泪来。
“公主,公主受罪了!可恨那歹野人,怎么想出这么个鬼把戏,把公主放在这山峰上,到底要干什么呀?公主,您可就受苦了!……”玉娥望着公主,哭诉着。
“鬼把戏!鬼把戏!……”只听公主的身后传来尖叫声,一会儿那声音又蹿叫在公主肩上。玉娥寻找着,突然被吓了一跳。
“……啊!这是什么!……”
“呵呵,玉娥别怕,这是只小白猴,我在这洞里,全靠它给我解闷了。你看,它白的多可爱!更有些奇异的是,这白猴居然能学我说话。你看,叫玉娥姐姐!”公主边抱着猴子,边说着。
“玉娥,姐姐!呵呵!吱吱!”只听那小白猴倒真的说了出来,只是吱吱呀呀,并不能讲个连贯的。玉娥看着白猴,也抚着它亮丽的毛发,盯着它溜溜转的小眼,边逗边喜爱着。那小白猴一边逗乐,一边打量着玉娥。
这下山洞可热闹了,公主玉娥本来话也多,况且这一遭是那非常的大难之时,一时间便讲个不停。而那山野小白猴,向来在山间猴群里也是没闲过的,现在又会学着人说个三句半,便越怕在山洞欢蹦乱跳瞎叫唤了。
原来玉娥自从被救出水,昏睡了一晚上。醒来却发现公主被野人劫走,便一个人哭哭啼啼许久。后来去找龙叔,却遭龙叔许多奚落白眼。便一个人寻思,该怎样的打算。这玉娥本来只是天丝国一处农村的小姑娘,只因父母早早双亡,被人领养着,后辗转卖进了王宫。天丝国王见她与公主年纪相仿,就让她陪侍公主左右。所以玉娥跟公主自小便感情深厚,这次远嫁结婚,公主也是非要玉娥伴随。玉娥呢,自然十分情愿,她最知公主脾性,也知公主待她如姐妹,不是那宫里其他人等可以相比的。要知道一个小小的仆人丫头,常是被人使唤来去的,也是最敏感于主人的脸色。而公主却有些脱离尘俗,从不以地位尊卑示人。眼下,却见不着了如影随形的天丝姐姐,又想着公主常是那寻求自由自在的人,却总是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于是鼻子一酸,又是悲伤又是哭泣起来。后打听得公主被野人置于望女峰洞内,便乘了艘小船来到那洞的山脚。只是瞥见山如此的高险,说个话、喊个声音也难听到,便作了难,该怎么办才好呢?不过,从那个草药人李爷爷那里,得知公主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到得第二天,玉娥命令官兵非要把自己吊进洞内,愿意终身陪侍公主左右,尤其是这种危险难关了。
公主知道了玉娥的原委,便又问龙叔情形。玉娥便将前日太子到得野人渡,以及龙叔们的状况讲讲。也描绘了太子一番,只是不敢添油加醋地说什么憎恶的话,毕竟是人家的新郎官。现在公主又孤零零的困在山洞,仿似那没家没指望的人。若是将太子的幼稚蛮横讲得太多,恐怕公主不知有多忧心与苦闷了。在这人烟少有的悬崖边,万一公主想不开出个闪失,那就大事不妙了。
玉娥也发现,这山高峰险的野地方,倒没有了富贵生活的繁琐。整日的除了吃吃睡睡,便可以怡然自得看风景、想心事。没了人喊着、叫着、骂着,这里不对,那里出差错了,净不得不干些憋屈伤神的事。公主在这山洞,倒也越发像个大姐姐,每天安排玉娥在哪儿睡,又怎样生火,或是烧个东西吃了。玉娥也瞧见,每天清晨公主便早早起来,独自倚在洞口,一个人看着,也若有所思着。玉娥也不去打搅,只当自己没看见,她想也应该给公主自己的时间,况且公主是常发呆惯了的。重要的是玉娥知道,公主脸上早没了先前地上日子许多的苦闷状,气色大变样,而说话间也少了许多叹气。
这天,采药人李爷爷又被吊下来了。只是他一脸的愁容,比前两日的脸色更难看。公主试着以命令口气问话,除了如往常一样得不到回答外,还隐隐传来鼻子里不屑的哼哼声。公主这下可火了,今儿个非要让你开金口,便又怒问起来。
“哎呀!在上的公主啊!您行行好!您就别问了!”李爷爷终于爆发,只是一面央求地说,一面大哭起来。公主玉娥看看不对劲,便安慰起来。
“我的公主陛下啊!本来我也不想说。哎!公主!求求你们!赶快离开大峡谷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就跪下求求你们了!”李爷爷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抽泣着。
公主玉娥面面相觑,一边扶爷爷起来,一边详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