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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爬上他的后背,像坠入了冰窖,他试图从褚泽林的眼睛里找出一些编造的痕迹。然而褚泽林的表情是如此凝重,显而易见的惶然、焦虑,眼周的红肿和胡茬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甚至夹杂着些隐约的失落,哪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少爷样。或许连他也没有想明白,一直崇拜的师兄、带教律师,帮助父亲脱困的恩人,他眼里正义的代名词,怎么就成了教唆犯?
“怎么可能?”陈宸不可置信地说道:“教唆?当年的事情和我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抓他?再说,当年的案子是保密审理的,媒体怎么会知道?”
陈鹤朗是律师,名声对于他来说就是前途。更别说要是涉及到刑事案件,他必然会被吊销律师资格证。母亲的愤怒情有可原,如果因为当年的事,毁了陈鹤朗所有奋斗的成果,他一定无法放过自己。
“所以他确实是你杀的,陈律当年是你的辩护人?”褚泽林听到他的回答,不禁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怵意。
“是我杀的。”陈宸只能承认,这是无可指摘的事实。
“你怎么能这么做?”褚泽林急道:“他可是你亲爹啊。”
“他是我的亲爹,要不是他有精神病,早就因为杀人未遂吃牢饭了,当年躺在ICU里的可不是无关紧要的我,而是你最敬重的陈律!如果事发当天我没有阻止他,站在门外的我妈——王丽,现在也只是骨灰罐子里的一捧灰!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父母这个称谓,陈钊的话,我认为他不配当人。”再次提起当年的事,他平静的声线下压抑着的情绪如奔涌不息的浪。要换个一般人来,陈宸都懒得解释,但褚泽林有资格知道,他所付出的努力、他对陈鹤朗的一片真心,陈宸看在眼里,哪怕是情敌,已经让陈宸很难将他当做一般人看待。
况且,他们还需要褚泽林的帮助。
似乎被他们家复杂的状况镇住了,褚泽林的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的挣扎,杀人不对,可是杀了一个坏人呢?正当防卫不是犯罪,但是正当防卫的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可是网上说……”
“你不会真信了吧,网上是怎么说的?”
“他们有一段录音,据说是报警的时候录的,我给你听听吧。”褚泽林掏出手机,一边找一边说道:“就在你们被埋当天,网上突然爆出了你杀人和陈律教唆的事,之前陈律在网上小有热度,如今风向突然调转,网民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求助了很多陈律相熟的媒体,想要压消息,但是他们大概是觉得陈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助,甚至连我父亲也……”不愿意趟浑水。褚泽林说不下去了,羞愧感让他无地自容,将手机递给了陈宸,眼睛红的像兔子,这些天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点开那段音频,录音里还有布料摩挲的声音:“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清脆的音色偏向中性,带着沙哑,明显还没有变声,熟悉得令陈宸遍体生寒。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的下午,心跳失序,手握住了他脆弱的咽喉,慌张的求救声变得不那么真切。画面再变,有着一双三白眼的男孩,带着诡异不明的笑,冷冷地看着他。“我知道当年的真相。”他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畔,像是阴魂不散的野鬼。
怎么会是他?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教唆是假的,但是其他的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陈宸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一个血腥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早知道那天就该把他掐死。
警察的回应、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响过后,他们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录音里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要举报一个人,他教唆自己还未成年的弟弟,杀死了好心收养他的父亲!还利用法律帮弟弟摆脱了罪名,他的名字叫陈鹤朗,是均南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怪,有种强行装出的镇定。
“那是六七年前了,我家就住在碣石路,所以经常到他家附近歇凉。有一次,我听见陈鹤朗对陈宸说,只要陈钊打他,就把陈钊打死。他已经研究过了,陈钊是个精神病人,只要能证明他失控,打死他不会被判刑的。你看,我还有证据,这是陈鹤朗发在猪乎上面的东西……《对精神病人行凶时防卫的正当性分析》,这是正常人会写的吗!一看就是预谋已久!”
“什么猪乎……他说的是知网吧,背词也不背得仔细点。”陈宸按下暂停键。
“就是这篇文章,当年在c刊上面发表,京大刑事方向的杨教授还邀请他加入课题组,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罪证。”
“漏洞百出!我哥从没有和我说过这句话,陈钊一直以为我哥14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哥出院以后就再没有回过家,怎么可能在家里教唆我杀人?”陈宸摇了摇头。
“哈?14岁,那时候陈律才读高中吧?你们就汇钱给他?这和孤儿有什么区别?”褚泽林纳闷道。
“我们连钱也没有汇,当时我妈找不到工作,养活我就不错了,他读书的钱全是他自己挣的。”
“天啊,兼职打工?他这样还能考上法大!真是太牛了。”褚泽林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慨,每当他以为陈鹤朗已经够厉害的时候,总能发现更令人敬佩的点,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审问室中间横着一面玻璃,将房间一分为二,泾渭分明。押着陈鹤朗的警察将手铐扣在木椅上,朝着对面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陈鹤朗靠在椅背上,对于这间房间,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你和陈钊关系怎么样?”穿着全套警服面色严肃,坐在他的对面,双手叉在胸前。
“他是我的养父,在小时候时常虐待我。14岁的时候他把我打进了ICU,从此以后他就以为我死了。出事那年我23岁,刚刚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好不容易度过一年的实习期,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