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竟然没受到灾难侵袭,罗生感到非常震惊。
“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所以这地方显得有点荒凉。”
大概是看到罗生惊奇无比的表情,说话的人才做出一番解释。这人身穿白色连体工作服,是个护工。身形高大而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毛发稀疏的头顶贴着几块胶布。
罗生在接见台登记时,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他。按照规定,每个来探访的人都必须由工作人员携带进入病区。
听他这么说,罗生不禁好奇。因为那种关着诡异病人的封闭式精神病院,一般只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
“这些病患没有亲人来探望吗?”罗生问道。
年轻人耸耸肩:“他们都是被送进来之后就无人认领了,送他们来的人就好像是来这里扔垃圾的,再也不打算捡回去,你懂吗?人一旦疯了,就会被视为麻烦,被嫌弃。”
扔垃圾。罗生咀嚼着这三个字,再看周围,松柏树和砖墙建筑之间,那些目光无神、或笑或惊或哭的人穿行其间。他们在空地上自言自语,追逐飞鸟或苍蝇,和看不见的某人玩角色扮演……较之外面苍生忙碌的世界,这种令人感想繁多的地方就像假想出来的,置身此地会感到和外面处于绝缘状态。
病区里像个监狱,内走廊两边都是铁门,并且在铁门上还加固了铁栅栏。有一扇极小的方形开口嵌在门上,可以用一只眼睛看到里面的情形。
罗生要找的人在2号病区。年轻护工将罗生带到23号病房门口,他透过小孔看了看里面,转身对罗生说道:“别担心,她没有攻击行为,只是坐着不动,喜欢望天,希望你能和她说上话。”
“她不说话吗?”
“从进来就没说过,她有点……”
“什么?”
护工眼里尽是费解的神色,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进去看吧。”
罗生点头,年轻护工替他打开门锁,然后离开了。走之前嘱托他需要帮助就按门外墙上的呼叫器。
门里的病人,竟然和牌面对应——小女孩。是个12岁女孩,名叫木子屈。
罗生推门走进去,四壁刷白的房间里只有三件东西,床、书桌、椅子。床放在最里面,一侧是窗。女孩就坐在床上,黑沉沉的长发垂于后背,不是所有黑色长发看起来都飘逸非凡赏心悦目。有时候有些长发让人感到战栗,比如罗生此时看到的——没有修剪,参差不齐的长发。而且头发毫无光泽可言,让他联想到许多阴暗的形容词。
女孩非常瘦,宽大病号服服帖于身上的部分,能看出她瘦得似乎就剩下骨架了。尤其肩峰位置挑起的两个骨头异常明显,尖尖的撑着衣服。像个标本。
她面对着井字格窗外灰色砖墙的另一栋楼,一动不动看着。窗户外面根本谈不上景致,只是一堵让人心烦的灰墙。
她在看什么?罗生暗想,随即走到床边。
“木子屈。”他柔声叫她的名字,因为女孩背对他的身影看上去太单薄了,罗生怀疑大声说话这具纤弱的躯体会碎掉。
女孩没有反应,也许她根本没发觉有人走进来了。罗生缓步绕到她面前——床和窗户之间仅剩的一条狭窄空间——像条沟渠一样。他刚想伸手接触她,视线里出现女孩的正脸时,罗生惊出一身冷汗。
她……没有眼睛。
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是一片光秃秃的肉。鼻子又小又怪异的长在那片空白脸的下方,然后是嘴,嘴巴还算正常的紧抿成一条线。
那个该死的护工,不说清楚就走了。罗生暗骂。毫无准备就看见这张脸,他被吓的退了一步,脚跟抵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