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打了个哈欠,牙缝里滑出几滩淤泥,“可知规矩?”“知晓。”淤泥腥臭无比,恰巧落在宵随意周遭。“那本尊便不绕弯子了,竖耳听好鬼神(二)如梦令觉得这近一千年的岁月算是白活了,湖怪提的问题,它是闻所未闻,甚至刁钻古怪。呆小子倒是机灵得很,对答如流像是提前知晓了答案。淼淼的铜铃眼盯着宵随意打转,“你是洪子虚带着凯旋而归的劲儿,宵随意一路像插着翅膀,漫不经心应和着师兄弟们的招呼,只想快点见到师尊。却在路过正一峰的时候,被掌门拦了下来。洪子虚负手立着,好像早就料到宵随意会经过此地。“掌门。”今时不同往日,若换作前世,该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师尊。山风吹得洪子虚的衣袍猎猎作响,天气的燥热没有在他脸上显出一丝端倪。他道:“回来了就被权贞师弟罚去乱剑峰,还没正式见过你。”哪有掌门正式见弟子的,宵随意立刻道:“是我忙乱了方寸,没及时去拜见掌门。”洪子虚不痛不痒嗯了一声,问:“去了乱剑峰半月不到,可有何收获?”宵随意并不想把自己得兵器之事先同掌门分享,只道:“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以后要勤于练功才是。”“权贞师弟对你可上心得很,巴巴地指望着你能求助于他。”“……不知掌门所言何意?”洪子虚未回复他,踱步至他身后,忽地凝力扣住他双肩,随后力道下移,滑到他双腕处。宵随意的双手被从背后拉起,扭曲的姿态迫使他弯下腰,双臂脱臼般的剧痛令他额头冒汗。“掌门,你……这是作甚?”“无事,测测你的根骨。”洪子虚说着毫无根据的话,眼睛却注视着宵随意指上缠绕着的红线。那红线在他灵力催动下,鲜艳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被制住之人已经疼得受不住,灵力与红线胶著撕扯,似要将其摧毁。红线并非俗物,自也由不得那莹蓝灵力嚣张。二者不顾后果于指上弹丸之地恶斗,真真是苦了宵随意。“掌门,根骨需这般测试吗?弟子很疼。”“忍忍便好。”可哪是什么忍忍便好,分明愈发疼痛,好似两手都要折断废去了。洪子虚眼中红蓝光影交错,他似乎入了迷,非要斗出个结果不可。宵随意已忍耐到极致,他若再不做些什么,怕是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待在道古师叔的药屋里了。灵能汇聚于双臂,正欲挣脱,一道怒喝惊得他搁置了反抗,也惊得身后人停止了动作。“洪子虚,你对我徒儿做什么!”人未至,剑已近。追魂的不留情面同他主人如出一辙。剑气破空划过,温热的山风都变得凛冽起来。洪子虚未带配剑,追魂又来得唐突,他不得不松了对宵随意的钳制,疾疾退至远处。柳权贞不知从哪里出现了,立刻将徒儿护到身后,对追魂的指挥却没停歇。洪子虚本没应战之心,招招忍让,奈何御剑之人步步紧逼,让他平添了几处皮肉伤。“权贞,够了!为了个徒弟,何至于此?”这话似乎让柳权贞很是不悦,剑招更为凌厉,又招招刺要害,洪子虚只得放弃退让,全身心应对。可说教之态却未搁下,他道:“我方才查验了宵随意十指,他手上亦有姻缘红线,同你手指上的一模一样。你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出格之事?非也,我是想将他手指之上的姻缘线化去,这样于你于他,都大有裨益。”柳权贞怒道:“有没有益,我自己不知道吗,师兄何必多管闲事!”他这一怒,御剑之法便出了岔子,洪子虚何等老道,立刻窥得端倪,将追魂封住。追魂焰气顿消,哐当落地,尔后突突发颤,落魄缩回鞘中。洪子虚呼了口气,仍不辞劳苦劝慰:“师弟,你好生想想,徒儿对另一人好,你便不痛快,这等古怪想法,怎是当师父该有的,分明是受了姻缘线的错误指引。你莫要不听劝告,酿成大错。”宵随意的震惊随着掌门每次的发话层层加叠。他忽地想起来,对于姻缘线之事,如梦令先前便提点过自己,只是自己因某事暂且忘却了。如今被掌门发觉,才知此事竟有如此大的影响。柳权贞最是不耐烦洪子虚的说教,一个字都入不得他的耳,转身对徒儿道:“跟我走。”洪子虚开口追言:“师弟,我知你不羁惯了,但此事,你定要听我一言。此姻缘线并非祥物,且左右你师徒情感,必定后患无穷。将之消除,才是上上之策。”柳权贞哪有在听,大步迈开,已然行远。宵随意虽听话跟着他,心头已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