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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第4页)

杨牧吸了口气,默运内功,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半晌举起掌来,冷笑说道:“什么云女侠?紫萝,你若不是贪慕这‘女侠’的虚名,也不至于受到孟元超的诱骗,落得今日的下场!”

杨华听到这些说话,就像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给一枝一枝的毒箭,射在他的心上一般,“妈和孟大侠难道当真做过对不住爹爹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杨牧就是他的父亲,更“不愿意”相信他的这些说话。但“毒液”已经注入他的心房,在他内心深处已是隐隐起了猜疑,痛如刀割了!但不论如何,杨牧要毁掉他母亲的墓碑,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云女侠之墓有什么不对?妈妈为老百姓牺牲,战死在清兵手里,她是无愧于女侠之名的。”杨华心里想道:“不管谁是谁非,纵然他真的是爹爹,纵然我妈真的做过对不住他的事,他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死去的妈妈!”

但不能忍受又怎么样?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无疑了,他能够出去和父亲打一架吗?

眼看杨牧的手掌就要向那墓碑拍下去,杨华气得心肺欲炸,不自觉的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那军官忽地叫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躲在这儿,给我滚出来吧!”

杨华吃了一惊,只道已经给他发现。心念未已,忽听得一长啸宛若龙吟,是缪长风的声音喝道:“鼠子敢尔!”虎啸龙吟寒贼胆,杨牧的手掌停在空中,登时呆了!

缪长风从树上跳下,说时迟,那时快,晃眼间已是到了墓前。斥道:“给我跪下向紫萝赔罪!”

杨牧老羞成怒,冷笑说道:“我骂我的妻子,与你何关?难道你是她的奸夫?”

话犹未了,只听得“噼啪”声响,杨牧已是给他打了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半边脸孔登时坟肿!

杨牧双掌齐发,大怒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苦练了十年的“金刚六阳手”,使将出来,果然非同泛泛,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原来他这家传绝技,每发一招,内中都藏着六种不同的变化,还不仅仅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而已。

可惜他碰上的对手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在缪长风的眼中,他这“金刚六阳手”,纵然不能说是“类同儿戏”,也不过是“米粒之珠”!

缪长风冷笑道:“你的本领倒是比十年前有点长进,可惜你的为人却是不知长进,比十年前更加无耻了!”他恐怕损坏云紫萝的坟墓,掌力一吐,把杨牧迫退,只见杨牧好似陀螺疾转,打了一个盘旋又是一个盘旋,离开云紫萝的坟墓也就越来越远了。

那军官还不知道来的是缪长风,听得杨牧那样骂他,心里想道:“难道此人就是孟元超?为何他不用刀?”略一迟疑,杨牧踉踉跄跄的已是快要退到他的身边来了。

那姓全的军官无暇思量,拔刀便斩,左一刀刀势斜飞,用的是“拨云见日”,右一刀刀锋径刺,使的是“仙人指路”;中间一刀直劈下来则是攻中带守的“铁门栅”。这连环三招,正是“五虎断门刀”的杀着!

缪长风斜跨一步,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一招“斜挂单鞭”,硬抢他的宝刀。一抓抓空,缪长风随着一招“白鹤亮翅”拨他手腕,这一拨仍然没有拨着。不过那军官的钢刀却也砍不着他。缪长风“哼”了一声,中指一弹,正好那姓全的军官一刀从中路劈下来,给他在刀柄弹个正着,刀锋反劈回去,要不是他收手得快,几乎劈着了自己的额角。缪长风道:“听说北宫望生前收买了一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名叫全大福,敢情就是你了?”

全大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胡言骂我?”

缪长风冷笑道:“沧州石老师所创的五虎断门刀,本来也算得名门正派,不想出了你这样的一个无耻之徒。你不做人,偏要做狗,焉能怪我骂你?哼,听说你要和孟元超较量刀法,真是也太不自量了。你是不值得孟大侠污了他的宝刀的,还是让我替孟大侠教训你吧!”冷笑声中,双掌翻飞。此时他已探出对方虚实,不过数招,只听得“当”的一声,全大福手中的缅刀已是给他打落。

杨牧站稳身形,自忖缪长风决计不能饶他,自己要逃恐怕也逃不了,硬着头皮充当好汉,骂道:“孟元超是这贱人的姘头,你是连姘头也还未曾当上,却要帮他们这对奸夫淫妇谋杀亲夫么?哼,可惜你在云紫萝的生前不能如愿,如今纵然能在她的坟前把我杀掉,也已迟了!”

缪长风气得大怒骂道:“看在云紫萝的面上,我本来不想杀你,如今却是非杀你不可!”

杨牧拼命抵挡,缪长风轻飘飘的一掌拍来,掌势变幻莫测,忽地由虚化实,杨牧左脸又着一掌,这一掌打得比刚才那掌更重,打得他的脸孔就像开了颜料铺似的,红的是血,青的是鼻涕,瘀黑的是给打肿的脸皮。

全大福便想乘机逃走,缪长风喝道:“往哪里跑?嘿、嘿,我要你们两个全部死在云紫萝的墓前,方能消我心头之气!”全大福刚刚迈出几步,又给他截了回来,不过全大福和杨牧联手,却也还能抵挡十招八招。

其实缪长风要杀这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倒是不假,说是要杀杨牧,不过吓他而已。要知缪长风这人最念旧情,看在云紫萝的情分,杨牧好歹也曾是她丈夫,他怎忍在墓前将他杀掉?要不是杨牧丧心病狂,想要毁掉云紫萝的墓碑,缪长风根本就不会出来。

可是躲在洞里的杨华,却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道他当真要杀杨牧!

不错,杨华实是耻于有这样一个父亲,但杨牧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给别人杀掉吗?何况他还有许多疑团待释,不能让杨牧死掉。

唉,要是他知道杨牧其实不是他的父亲,这结果恐怕就会大不相同了。

缪长风长袖一挥,把全大福的缅刀第二次夺出手去,正要再打杨牧一记耳光,忽见坟墓的后面,突然有一个脸上满是泥污的少年飞跑出来。

杨华来得正时候,刚好替杨牧接了缪长风的一招。

双掌相交,声如郁雷。缪长风虎口发热,禁不住身形一晃。杨华亦是立足不稳,幸而他应变得宜,迅即以左足脚尖点地,右足脚跟为轴,原地转了一圈,方不至于跌倒。他这一转身,仍然是恰到好处的挡在杨牧身前。

缪长风“噫”了一声,喝道:“你是何人?”心里想道:“我虽然未尽全力,但这人看来年纪很轻,居然能够硬接我的太清气功,也算是很难得了!”

原来缪长风刚才打杨牧的那掌,并非想取他的性命,故而只是用上三分力道。待到和杨华掌力相接,知道对方并非易与,方始用上太清气功反击,掌力仍未尽发,但虽然如此,能够硬接缪长风三分内家真力的,已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莫办了。

本来杨华虽应变得宜,但以缪长风炉火纯青的武学修为,还是可以在他身形未稳的那一刹那乘虚进袭的,缪长风“怜才”之念一起,跟着的一招,右掌却是停在半空,并未立即拍下。

杨华闷声不响,对缪长风的喝问,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拦在缪长风与杨牧之间,用意非常显明:他要保护杨牧。

杨华脸上涂了污泥,身上穿的却是一套破旧军衣。全大福心中一动,又惊又喜,不由得失声叫道:“你是从御林军来的杨兄弟吗?这人是缪长风,他是钦犯!”杨华哼了一哼,仍然默不作声。

缪长风瞿然一省:“这小子是清廷鹰犬,武功越好对我们越是不利。趁早除他,倒是免得留下将来之患。”当下喝道:“好小子,识相的快快给我滚开,否则你可是自己讨死了!”喝声中,那蓄势已久的一掌登时拍下。

杨华知道自己的功力和缪长风差得太远,记起张丹枫“玄功要诀”中“避实击虚”的内功心法,一个游身滑步,双臂屈伸,把缪长风的掌力化开。缪长风赞了一个“好”字,跟着却是摇了摇头,连说两声“可惜!”

杨华出道以来,从未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由得精神陡振,把一切杂念全都抛之脑后,当真做到了“目中有敌,心中无敌”的地步。所曾学过的种种武功,一刹那间,全都融会贯通,化为掌法。和缪长风斗了二三十招,居然未落下风。令得缪长风也是不禁大为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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