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事才知道妻子的远见,远远不是他这大老爷们能跟得上的,心里复杂难言,既钦佩妻子的远见,又有些羞愧,当初成亲时他还自信满满,自以为能做到不让妻子委屈,结果……唉!
瑶光有些得意,微仰这小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郑钧,等着他的夸奖。
存粮之事还是从晋城那些逃荒的花子那里受了启示,家里一年收入快四百两银子,还有些老本在,一年花六十多两买粮,第二年贱卖,也不过是赔三十几两银子,她为她的小瑞不会像那些小花子一样冻得瑟瑟发抖,饿得瘦成一把骨头……
郑钧再复杂的心绪也被阿瑶翘着小尾巴的得意样给逗没了,粗糙的大掌在她头上一阵揉过,漆黑油亮的秀发披散在他的胸前,更加显得笑脸莹白如玉,樱唇红润……
听说整个潞州府都遭了蝗灾,六婶不放心女儿,在草帽上蒙了细纱布,去镇上女儿家里看了看,回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大好,女儿家的粮食,抢回来的都不够一个月吃的,头年的粮食剩下的也不够三个月吃的,夏粮早就卖了,眼瞅着冬天里就得饿肚子了,她自己家无隔夜的粮食,吃喝都在郑家,别说接济闺女,人家瘫在炕上的婆婆都放了明话了,家里可没有她这娘家人的饭!被气了个倒仰,女儿竟然留都不敢留一下,六婶气呼呼的回了新安村。
幸好郑家地窖里存的粮食不少,她也不要什么工钱了,只求郑钧夫妇不要辞了她,有吃有喝的,熬过今年再说吧。
三岁的小瑞也能感受到大人间的紧张气氛,紧紧的跟在母亲身边,哪也不去,倒是省了瑶光不少的事儿,六婶从镇上回来以后,郑钧就找她说了话,家里存的那些粮食,虽能让人不挨饿,却极有可能酿成灾祸,饿急了的人们,知道谁家有粮食,哪有不抢不夺的?
六婶再三的向郑钧保证,自己女儿家并不知道郑家有粮食,她也不会说出去,她去女儿家,被赶出来,生了一肚子的气,哪有功夫说这个去?
不过最终六婶还是在郑钧的要求下,搬着铺盖卷住进了郑家,就连自家养的六只鸡也一并装进冬天用的笼子里,提进郑家。
六婶发现一个事儿,她的鸡很喜欢吃飞的到处都是的蚂蚱,吃完了还爱下蛋,以前下一个要歇一天的,六只鸡一天只能收三个鸡蛋,如今去每天都有六个大大的红皮鸡蛋,不止她的鸡这样,郑家后院的十来只鸡也一样,见天能收十来个鸡蛋,个个都大。
六婶把它当稀罕事儿讲给了瑶光听,反正躲在屋子里也无事可做,屋子里窗户上的小木门都关着,暗的很,得点着蜡烛才行,她年纪大了,眼也花了,做不得针线,只得跟瑶光说些闲话打发日子。
说道自家的鸡吃了蚂蚱下蛋又多又个大,瑶光眼睛一亮,都等不及郑钧回来,急急的要出去找他,六婶知道郑家夫妻感情好,啥时候都是你亲我亲的,可郑家三郎才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想成这样?非得去找回来不可!
三郎出去的时候可叮嘱过她,媳妇和小瑞都不能出去的。
瑶光急的不行,六婶死命拦着不让她出去,她也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出去怕是有些不好,只是有些坐立不安,就连小瑞也被娘亲感染的一个劲儿的问爹爹哪去了,“我要爹爹!”
六婶在郑家好几年,虽说是领工钱的,却打心眼里把郑家夫妇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小瑞更是疼的跟外孙一样。
见这娘俩在家一个坐立不安,一个泫然欲泣的,索性带了草帽,蒙了细纱布,叮嘱瑶光关好门户,自己去找郑钧去。
瑶光见六婶要去找郑钧回来,只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只让她在村里找找,找见找不见都早早的回来。
郑钧就在村里,地里粮食出了抢收的部分,被蝗虫吃了个干干净净,抢收回去的,还不到收的日子,都还泛着绿呢,等晒干了也大不出多少粮食来,张大牛愁的很,夏天的麦子他家只留了不到一百斤,这还是家境好了,留的多呢,要在往年能留下十来斤就不错了,去年的秋粮也没剩下多少,家里的粮食能撑到十月里,就不错了,十月到明年夏天还有七八个月呢,这七八个月可吃什么呀?
郑钧见了六婶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急急的大步回了家里。
见瑶光和小瑞都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在瑶光身边坐下,抱着小瑞亲了亲。
瑶光见郑钧回来,急忙的扒着她,把刚刚从六婶哪里听来的告诉郑钧:“鸡吃蚂蚱,六婶说下的蛋也多!”着急之下,说出的话都有些抽象的让人听不懂。
郑钧不明就里的听了这么一句,自然不懂,瑶光又说了一遍,郑钧楞了一下,猛然间想明白了,大笑着狠狠的亲了儿子一口,又在媳妇儿的脸上来了一下,放下儿子就要往门外冲去,到了门口又返回来,强自压下心头的喜悦,沉声嘱咐瑶光:“不要出门,好好在家,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还看着瑶光,得了娘俩一致的点头答应之后才大步的出了门去,在院子碰上刚走回来的六婶,又嘱咐了一遍,才大步的出了院子,往村子里去了。
瑶光知道郑钧必是从她的话里想到了应对蝗灾的法子,或许还找到了不让大家伙挨饿的法子,只有大家都不挨饿,自家存的粮食才敢吃,万一……自家存的一窖粮食就是祸根,被人惦记上是肯定的!自家男人就是再强,也强不过千万的饥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