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知道,”乔横林高兴地叫道,“我知道哪儿不吵。”
&esp;&esp;半夜三更,季鹤不知道自己脑袋坏到什么地步,才会相信乔横林这个傻狗的话,说什么找没有烟火的地方。
&esp;&esp;季鹤打算随便走走就回去,乔横林费劲儿抱着季鹤的古琴,在满地的鞭炮皮上走得摇摇晃晃,大气都不敢喘。
&esp;&esp;“磕坏了,琴我抱回去,你就在外面冻吧。”
&esp;&esp;乔横林又把琴囊向上托举得更好些,问身后的季鹤,撅着嘴,“不公平。”
&esp;&esp;“哪里不公平?”季鹤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esp;&esp;“我、我贵还是它贵?”乔横林仰着脸问。
&esp;&esp;“琴。”
&esp;&esp;“那、那我好还是琴好?”
&esp;&esp;“它。”
&esp;&esp;乔横林不吭声了,季鹤淡淡笑着,没有发出会令人怀疑的声响,弯勾的嘴角镀上银色的月光,假装矜庄地又气乔横林。
&esp;&esp;“有没有眼泪,快收收,不要伤了琴布。”
&esp;&esp;乔横林顿了步,报复性吸鼻子,发出好大的声响,眼见他经不起逗,季鹤也觉得身上冷了,想招呼他回去。
&esp;&esp;他却突然停步,“找到了。”
&esp;&esp;刚才没留意,不知不觉竟拐了许多弯,周围的景变得陌生,季鹤抬眼瞧瞧,似乎完全没有印象,这片的路很宽,绿地多得养眼,矗立间距宽绰的别墅楼。
&esp;&esp;“季鹤,快来。”
&esp;&esp;乔横林钻过两颗并列的树干,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将冒尖的枝叶收紧,给季鹤腾出更大的空隙。
&esp;&esp;等两个人进去,乔横林赶紧又护住胸口的琴,下巴指指不远处的凉亭,里面有干净的石桌石凳。
&esp;&esp;且果真如乔横林所说,这边不仅没有鞭炮和烟火的声响,连风似乎都刮得小心翼翼,静得能听见心跳。
&esp;&esp;凉亭两侧都有灯,他们走过去不费劲,乔横林给季鹤摆好琴,再垫好报纸让季鹤能坐,自己就趴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等。
&esp;&esp;季鹤双手合十,将手心轻轻搓热,抚了下指甲,才将手搭在弦上。
&esp;&esp;古琴不为悦人,季鹤没问乔横林想听什么,略略思忖,弹起溥雪斋先生谱本的普庵咒,梵呗琴音,静虑涤尘。
&esp;&esp;静不见人的亭间,乔横林挨近端坐的季鹤,戳到桌面的下巴似乎与音频共振,酥酥麻麻,直趋人心。
&esp;&esp;他缓缓合眼,在眼皮的缝隙中窥视季鹤撮搯的手型,纤细笔直的骨节、长而圆润的指甲,既稳又准,似乎将琴弦跟人捆于一处。
&esp;&esp;季鹤难得放松,除曲外也侧耳听风,忽而手下一重,抹弦的手骤然抬高,瞳孔紧缩,倒映出陌生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