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他只觉全身每个零件都像被人拆了又装上,酸痛得不像自己的。心里一时担心他娘等不到他回去会不会出什么事,一时又担心卢渊的伤口有没有止住血,脑袋里一片纷乱。
不知过了多久,徐中终于扛不住困倦,往旁边一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娘的睡什么睡,给老子滚起来!”还在睡梦当中,徐中忽觉身上惨痛,已挨了两记重脚。
紧跟着,他被人用黑布蒙住双眼,拎着衣领子拖下船,另有人解开他身上绳索,改为只绑双手,由人在前头牵着,后头几人持刀押送。
“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他目不见物,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生怕对方二话不说,就把他从山上推下去喂狼。
刚一张嘴,腿上就又挨了一脚,耳边响起道粗哑男声:“少废话,快走!”
徐中痛哼一声,疼得险些跪在地上,再不敢胡乱讲话。
被人拉着上了一道坡,拐过两道弯,又朝前行了一阵,引路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给他摘下眼上黑巾。徐中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大的厅堂前,头顶匾额及屋檐下均缠着白绫,廊下有白旗白幡。
身后的大汉厉声催他入内,待迈入门中,一眼就瞧见正中大大的“奠”字,知道定是二寨主的灵堂。
堂内停放着一具棺材,前有百来名身着白衣白帽的寨众燃香拜祭。
大寨主常飞虎是个火爆脾气,早些时候派人给孙二威传讯后,就急吼吼地率人杀去了奉天寨,故而并未到场,此间全由孙二威主持。
孙二威在灵前上过一炷香,转回身来,一双虎目直视徐、卢二人,扬声道:“把人带过来!”
徐中被几名大汉押至堂前,按跪下去,一旁的卢渊却仍未醒转,被人往地上一扔,便无意识地皱紧双眉,嘴边溢出一声闷哼。
徐中趁跪下去的机会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淌血,脸色虽然苍白,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由心下稍安。
这时,孙二威面向山寨众人,朗声说道:“众兄弟们,我二哥乃是被奉天寨的狗贼韩铮所害,死不瞑目,我孙二威今日就在灵前立誓,若不能替他报仇雪恨,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含泪听了,无不沉痛。
孙二威又上前一步,指着徐中二人道:“这两个都是韩铮手下的狗腿子,今天就先当着众家兄弟的面砍了他们狗头,以慰我二哥在天之灵!”
话音才落,众人纷纷振起一臂,齐声喊好。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孙二威提起大刀,当先朝卢渊走去。想起卢渊先前杀了他手下不少兄弟,他心中暗恨,朝手掌心吐口吐沫,作势便砍。
徐中心头一急,叫道:“且慢动手,我还有话说!”
然而在树林中时,孙二威就见识过他胡说八道的本事,那还肯再上当,当下听也不听,照旧挥刀砍去。
“不要!”徐中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身后两人死死抓住,扣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他半边脸死死贴着地面,用尽全力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
眼见孙二威暴吼一声,手起刀落,却听一道尖利的破空声同时响起,一支铁箭从门外激射而来,咄地一声插在“奠”字正中。
孙二威动作一顿,手停在了半空中。众匪大惊,急忙出外查看,却哪里还有人在?
“箭上有信!”一名瘦高汉子用力拔下铁箭,将插在箭头上的信纸呈给孙二威看。
孙二威一把接过信纸,拆开扫了一眼便即脸色大变,火冒三丈道:“姓韩的杀了二哥还不够,现在连大哥也被他抓了,要咱们准备三百两银子赎人,真是欺人太甚!”
众人听闻此言,无不惨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