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小兰说起过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小兰为什么会关心这个人呢?
难道戴维抓错人了?就像昨天晚上是我和小兰一起爬进通风管道进入乐康居的房间的,戴维该抓的人本应是我,可是现在却错抓了这个人。
她是无辜的,她是代我受过的。
天哪,此时跪在广场空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事,被抓住的人却是她呢?这个人是谁啊?
我心里的大浪又开始翻滚了起来。
这个时候,空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基地的人。这些人围在空地周围,一个个面无表情,有的甚至在嘻说逗笑,一起准备欣赏空地上即将到来的演出。
这些人无疑都是根据戴维的安排而来的,戴维的目的无非是准备让大家欣赏一场即将到来的真人秀以炫耀他的威严。
可是这场真人秀中被罚的主角本应该是我啊。
我的心在一阵阵地揪紧,瞳孔在不断地收缩。
我不敢看眼前的场景,可是戴维一直守在我旁边,在他时不时的注视之下,我不得不陪笑旁观。
我突然发现我的确不切实际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以为当别人(比如说小兰)遇到危难时,凭借我是戴维的助理,又是因特殊关系而进入基地的,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总会给我一点面子吧,凭借这点虚无的面子,我完全有能力救她,至少可以让她减轻处罚。可是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我不仅没有能力去保护其他人,反而稍不留神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戴维慢慢地踱到门前的高台上,扫视了一眼全场,似乎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满意。他略一咳嗽,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各位。”
全场一片安静,只等戴维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戴维准备说话之前,那一声装模作样的咳嗽已经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别看这群人平时喜欢嘻嘻哈哈的,但在大管家面前还是心存畏惧,不敢稍有放肆。
戴维继续说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这是自我到这里主持工作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让我非常生气,也让我非常不安。昨晚竟然有人潜进大家现在看到的、我身后的这幢楼房里,在楼房里大肆搜索她感兴趣的一切东西。你们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夜贼如此浓厚的兴趣吗?我可以告诉各位,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如此之大的兴趣,以至于这个人以身犯险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各位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想找什么了,因为,我已经抓到了昨晚潜近这幢楼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就跪在你们面前的这片空地上。我现在有机会可以好好审问这个人,她到底想要找什么?”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戴维所说的这些话仿佛句句都是针对我说的,句句都像针一样地扎进我的耳朵,像刀一样地刺进我的心窝。
戴维说完这些话,就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着地走到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面前,对她说道:“你抬起头来。”
此时室外的温度迅速升高,太阳在半空中已经露出它毒辣的本性来。如果在平时,这个时候人们都躲在室内,很少有人在烈日下闲逛,可是现在人们在空地周围越聚越多,似乎眼前的这片空地才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所在,似乎眼前这片空地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可以掩盖太阳的毒辣。
听见戴维的话,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我一直盯着这个人看。当她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被凌乱的头发盖住的她的脸。
这张脸我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张老人的脸,脸上满是褶子,看起来既奇怪,又有点恐怖。
我急忙搜索我的记忆,忽然火光一闪,我立即就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心里好像被灌进了无数苦水,我好想呕吐,把心里所有的苦涩和不安都呕吐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婆子。前段时间在一个酷热的午后,我想到一个低矮的小屋子里去讨水喝,却遇见了一个疯婆子,被她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顿。之后我又摸黑去她的房间探查,这个老妇人不在那里,而我却不幸落入地洞,险些就此埋骨阴沟。
这个人就是那个疯婆子,就是那个老妇人啊。
可是戴维为什么会把这个老妇人抓起来了呢?戴维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小兰的同伙,是小兰宁可欺骗大管家也要去保护的人。
如果戴维说的是实情——他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个老妇人就和小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和小兰有什么关系呢?小兰这么灵巧的小女孩又怎么会和这个疯婆子有关系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对这个疯婆子的印象并不好,但在这件事上她毕竟是在代我受罪,我怎么能让其他人代我受罚呢?更何况是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妇人啊。她……她怎么能受得了基地的责罚呢?此时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中跪在烈日下空地上的人本应该是我啊,是我啊。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再看眼前的事情,我也要闭上脑袋,我不要再想眼前的事情。好像此时那个跪在空地上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年老的疯婆子了,而是我,是我,我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正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痛苦地跪在那片空地上,接受戴维的审判,接受周边人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