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弘之纠正道:
“山贼抢去的。”
韩延闻言无语,捋捋鼠尾须,压低声音道:
“征虏将军一向精干,都说咱们营里是强将无弱兵。那白雉山……万人的正规军,让白雉山上区区几个暴匪给撅了,主将又被拧去了双耳和脑袋——
谯王殿下一旦知道实情,从上到下整起来,大小参军、将校,谁能脱了那懈军、弊战之罪?
老傅,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弟兄们着想。
我听说弟妹是西陵郡人,一直让你安顿在西陵的外父家里;咱们大军刚到西陵郡没几天,你们团聚了也才这几天。
你说你,大大小小打了有百余仗吧,生生死死看了一过,刀枪箭雨里拚出来这个队主的军职;你自己想,如今若被撸了,有何颜面去见你外父,又有何颜面去见你媳妇儿!”
傅弘之淡淡道:
“韩使君,你心里必定是有个计较了,弘之愿闻其详。”
韩延拈须微笑道:
“这个事儿总之得有人扛。
那天被抢去军粮,征虏回了西陵,气不过,领兵又杀向匪巢——
你却告假未去,你不知道匪众里,竟藏着咱们北府将领的影子。
我是不敢提那位和白雉山沆瀣一气的北府将军,天知道他背后还有哪些大佬在跟土匪明铺暗盖。老傅,如今大军所过之处,皆成清平世界;白雉山上,根本就没有匪,对不对?金兰谷中,咱们是中了那江夏城里桓家叛贼的埋伏。咱们怎么中的埋伏呢?军中有细作啊。你说谁是细作呢?”
傅弘之手按金错宝刀,厉声道:
“韩使君,但讲无妨!”
韩延一见弘之把手搁在腰间刀把上,打个激灵,忽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趴着傅轴子的耳朵低语道:
“本来营里都是亲兄热弟的,把这‘内奸’安在谁身上我也不忍心。你队里有个叫高朋的吧?我前几天翻了翻军中兵丁的籍贯,那高朋,正是江夏人。昨晚,高朋夜传刁斗,更筹违慢,依军法当斩——他本就该被问个死罪。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啊,就拿他顶了这口大锅,如何?”
“敢问参军,这高朋昨晚夜巡,是报错了口令,还是打错了梆子?”
“他见我,非但不拜,反说我无令夜行,拔刀来吓我!直到看清我模样,仍不行礼;白身小卒,他膝盖就那么硬!”
“军法有明令,甲胄在身,不必施以全礼;上下级相见,注目便是行礼。口令没错,刁柝也没多打少打,谈何‘更筹违慢’,说什么‘军法当斩’?就是寻个替死鬼,我万也干不来冤枉好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