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马,看到周边空旷,仆人都休息之后,引着他们在草地的一角,小声地说:“我很肯定,王国里面有人做内应,也不是一般的喽啰,矛头指向洛那修斯特到南蒂洛瓦一带的人,我预测范围可能会更大。”
娜莎有些忧虑,“这和今天王家法院上的人有关系吗?”
亨利听着这句话,反应很大,他说:“王家法院?你没吓唬我吧?这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光顾。嗯,这不好说,就算是农民起义也不至于告到最高机构。”
拉特利耶惯得举手回答:“是劳斯丹德大人做出的决策。”
“搞什么,这家伙,他真令我大吃一惊,我想着去见道格,他也不在,往法院赶,我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背地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塞拉吕耶大人让我绕过佩尼萝,因此赶了很大一趟路。”他抽出腰间水壶,痛饮仅剩的一大口水。
“性质恐怕只有一件事能说清楚——有封臣要叛国。”他啧啧称奇,又左顾右望,一再确认没人之后,接着顺口而出:“我听过劳斯丹德他想干什么,说有想要守护的人,含糊其辞的,不知道还以为找到伴侣呢。”
“薇若妮卡。”娜莎含糊地说。
长兄看着她的神情,担心是免不了被看穿的。
亨利说:“嗯?看来你们认识好一阵子了。”
他们却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身后的小姐,伞面的阴影罩住长兄的脸,他很享受这一遮凉。
“知道了,你们想笑就笑吧。”他转过身来,背负的骑枪没有阻碍视线,一把抱过考奈薇特,亲切地说:“我在拉兰诺斯不止娜莎一个妹妹,她可比你欠揍的多。”
“这方面我从来没有发言权。”紫衣人偶略昂起头地否认。
“嗯?!”娜莎直瞪着哥哥,自己的蓝色皮鞋蹭出凹痕,小拳头正没地方打出去。
他将帽子盖在大小姐头上,略多点力气拍实,又轻力两指揉一圈,“我不管,今天考奈薇特陪我,你不许抢。”
“随便~”
看着长兄的背影,不禁心里一想,她自己还能见到长兄几次呢?
她心里有些小生气,也不愿意真给他两拳。
拉特利耶想起上次的话,亨利始终没法给妹妹报忧,直到伤势几乎痊愈之后才肯见他的母亲。
这些日子里,他在寄给拉特利耶的信中说了些军中瘟疫的实情,实在是不能更糟了。
最后,他请求不要回信,仅仅说:
“替我问候我亲爱的妹妹,就说一切都好。”
他们告知刚来的仆人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庄园外的草坪上游荡,拉特利耶指着查翁一带的地平线,直到放在娜莎的头顶,他们嬉闹追逐,不狠心地揉打对方,只有他们之间的快乐,弥漫着独特的喧笑声。
“拉特利耶,你今天很欠打。”萝莉说得很大声,不太尖锐且稚嫩的表达,夹杂着满心欢喜的心情。
不断规避柔拳细腿的少年两步一蹬,略微颤抖地说:“才……才不是,你怎么不看清你自己啊!”
潘诺镇的安宁,与北边城市的喧嚣,马蹄声来回不断,毫无章法地踏出节奏,珀黎嘉瑟的一角是人性的对弈点,更为宏大的思想推测、勾心斗角,到不堪的肮脏隐情,像是表皮外的污泥,随搓可见。
薇若妮卡从未见到如此的阵仗,她害怕注视,尤其是严肃地场合,咖啡厅的交手平息了原本更为紧张的情绪,被沉重地打击一番。可加害者紧盯着她,背后望到缥缈的黑雾,这种压力让她想起鞭子,还有背上不断流淌的血。
罗艮蒂瓦的继承者,头一次面对黑色铁质荆棘编织的栅栏,面对的无形心障做如此状,不断像黑衣少女压来。
阿尔芬妮的注视,让她见得也难以承受。
薇若妮卡的心里出现一句话:难倒你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我吗?
靡靡之音出自她的继母之口,嘴唇和喉咙却一点也没抖动过。
主审官见着愣住的证人,大声地说:“请罗艮蒂瓦小姐发言。”
说出要对夫人动手,“剑”被抖得不知所以。
她要打退堂鼓了。
劳斯丹德心里难受,暗自碎碎念:
“卡洛之女何以被束缚成这个样子?”
浅品红的嘴唇嗡动许久,薇若妮卡说出第一句话:“我……我其实很不想上台,对继承……也没兴趣。”
台下的人被劳斯丹德尽在眼中,看到飘忽和疑惑,有些贵族表露质疑的态度,眼睛很少会说谎,它们都暗淡下来,瞳孔多有防空,有些人皱了眉,又或者磨嘴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