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特倚在门前,“要不是紧急事务,我也不会找你陪我去,能派出去的人手现在都分散各地去了。”
拉特利耶不想妥协,“可我明天约好……”
“我会再给你补一天假的。”他说。
查茹兰特的次子急促地说:“这不是假的问题,这是我答应拉兰诺斯那边的请求。”
老父亲待自己缓气,一段沉默之后,他又说:“你认为是人情重要还是家业重要?”
“这……”拉特利耶皱着眉头,支支吾吾:“我对这个答案也许给不了满意的答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家业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儿子就是这么低声下气,这一次却说得很舒服。“反正都是哥哥去管的,我哪来还有职权要管?”
南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的儿子,“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再说了,我自认为商业不适合我,一天到晚算账有什么意思嘛。”他坐在凳子上,“如果我学会的完全只是敷衍在这种扯线机器身上,霍松老师的知识就会完全浪费掉了。”
查茹兰特先生担着烟斗,敲打门框与他说:“哈,你还挺会答。那什么适合你?”
“我要去从军。”拉特利耶头一次说的很大声,连楼下都能听见。
南特正要点烟,火柴在沉默中燃烧,周围的光照亮他们的脸庞,直至将要见到闪耀的红橙色斑点,以及它周边的贫瘠乌土,一路延伸到见得浅褐白的领域。
“混账玩意!”
近烟斗的火焰熄灭了。
他一再质问儿子:“你到底在拉兰诺斯宅邸学的什么东西?”
“不关他们的事情。”拉特利耶反驳道。
“那就是劳斯丹德大人了?”他的父亲把烟斗放在他的头顶位。
他摇摇头,“也不是。”
“你听着,无论是谁,这种想法都不被允许。你在这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照顾这里的生意。”
拉特利耶想要继续怄下去,“如果我不呢?”
“你尽管试试,迫于财政拮据,你应该就会回心转意了。”
“若是我还不屈服呢?”他面露难色地说。
南特听到这里,眼要瞪出火来,“凭什么你要为本就不属于你的幻想而执着?放弃吧,你畏惧枪炮,只因为你没见到断壁残肢,鲜血淋漓的代价,它之会令你疲于奔命,在那里,生命是不值钱的,应该说——棋手不会在意棋子的死活。”
“还有……”沮丧的面容等待最后的答复。
“你明天——依旧——要去。”南特将每个字都特意强调。
门咬合的咯吱声落定他明日的旅途,拉特利耶不仅把事情聊焦了,他渴望跳出这一行列的希望,被亚麻丝织品捆绕百层的心灵需要挣脱,如今越发坚韧而粗糙。
待到风铃编织的舞曲都没有在意的身影,随着天色消沉之后越发遗憾和恼怒,琐碎言语之中没有一丝欢喜,无论如何,拉兰诺斯家的沙龙兴许还没有他自己一席之地。娜莎不失背着朋友在庭门前似鸟啄水,松抖翅膀至于不得要领,来回四五趟拨翅之后,越发愁眉起来。
“他怎么还没来啊?”佩伊乐姊妹们声音柔婉地说。
“Enemicus,tiyilaeelteábotro,ilae。(我的朋友们,他也许要接受教训,也许。)”
众人在萝莉的脸上看到可怖的笑容,挥舞的扇柄踌躇新的行动,这句话刚落,家里的铃铛映着钟声响起,听起来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引人遐想舞会的转场之间,人群亮出冰冷令栗的匕首,扎入某人的心扉里去。
当时是日胄十二点,她愣在原地注视钟摆许久,那秒针要跃入眼眸,刺入整个眼珠,感到隐隐啄痛。
晚上娜莎并没有吃多少,盘上的面包屑和油脂可见一斑,几个人用手指轻刮夏天脸上熏出的油脂涂在一整个盘子的分量。连望着母亲的眼神毫无生气,回应也有气无力的。
夜幕降临以后,大小姐又将自己锁在房里咀嚼草纸上的墨色,整个房间如果不算上自己,紧靠考奈薇特也是凑不上一人的数,夸张地说,灰霭沉浸在整个裙衣一体套牢的少女身上。
“你还好吗?”
“没事啊。”她对着可可傻笑。
“好不会说谎呢。”考奈薇特指着她眼角刚溢出来的眼泪。“这里只有我。”
“的确,我困了。”娜莎开始长篇大论:“在不守信用这一方面,他倒是头一次清新脱俗地,什么也没有捎来,不留一丝痕迹,而现在,我听着钟摆摇曳的吱嘎声,它怪扎耳的。我读了好一会书,也想不出为他辩护的理由,就由不得让我感到羞怒,她们心里定会以为我在欺骗,心里说:‘娜莎找我们来是要觉得自己有很多朋友。’”
考奈薇特为自己和沮丧的妹妹上茶,“应该没那么严重。佩伊乐的小姐不会计较这些的。”